剛下過一場雨,坊市多半鋪子還大門緊閉著,不時有從頭到腳裹得嚴實的百姓行跡匆匆地穿梭在開著門的鋪子裡,踩在濕滑的地面上時,便發出『啪嗒啪嗒』的腳步聲。
「四十六、四十七……」
老乞丐屁股浸在軟爛的濕泥里,沒骨頭似的倚在距離城門六丈的城牆上,閉眼數著經過他的腳步聲,眼皮被曬得紅彤彤,整個人看上去愜意極了。
數到六十一時,一陣『啪嗒』聲由遠及近,停在了他身前。
老乞丐忽然感覺眼皮一黑,「叮噹叮噹」的金屬跟瓷器碰撞聲與「咯咯咯」的叫聲交鳴,他耳朵動了動,睜開眼,就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笑嘻嘻的蹲在他身前。
這少年身形消瘦,生得其貌不揚,穿著土灰麻衣,風塵僕僕,手裡還捏著一隻……冠子明顯被利器削掉的禿頂肥雞。
老乞丐沒忍住多看了肥雞兩眼。
肥雞的黑豆眼對上老乞丐的視線,羽毛霎時膨脹了一圈,喋喋不休的『咯咯』聲驟然高亢,聽在少年耳中,便是一聲抓狂的尖叫:「混蛋柳柳,你看到他眼神了嗎?我就說這麼丑的雞會引人注意吧!」
饒初柳掂了掂肥雞的重量,心道它引人注意肯定不是因為丑。
但作為一個好主人,饒初柳還是善解雞意地把茂茂翻轉過來,把它臀朝前夾在腋下,朝表情略顯古怪的老乞丐憨厚一笑,問道:「老伯,打聽件事,最近鎮子裡是不是有仙人來過?」
鄔崖川靠星衍宗威勢與其力壓同輩正道弟子的本領拿到正道魁首的美名,但做實這個名譽卻是憑藉他數年來懲惡揚善的事跡,往往哪裡有邪修跟妖鬼作亂,哪裡就有他的身影。
這對饒初柳而言,有很大的操作性。
她行動前就打探清楚,鄔崖川目前恰好在東域遊歷,她就找在外專門負責搜集情報的顏芷師姐要來了東域近幾年發生怪事的各地資料,最終選擇了瀧水鎮。
瀧水鎮近一年內,每旬都有一人失蹤,初時並未引起人注意,近兩月才被瀧水鎮人察覺,引起騷亂。如今瀧水鎮的有錢人大多都跑了,剩下的大多是拋家舍業後去了別處也沒活路的普通人。
按照月琅洲的規矩,一旦出現這等詭異之事,首先要上報當地官府,若解決不了,再請附近的修真門派出手。
而瀧水鎮附近的小宗門嵐越宗前些日子已經派人來過,卻無功而返。
本地修真門派解決不了,那讓更有能力的修士來解決,不是很合理嗎?
饒初柳搓了搓這幾日因不斷傳訊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對老乞丐笑得越發憨厚。
老乞丐瞄了眼破碗中的兩枚銅板,豎起手掌。
饒初柳笑臉垮了,伸手拿起破碗,又把銅板倒回自己手裡,起身就要往城內走。
老乞丐看得瞠目結舌,立馬抓住她麻衣下擺:「小子,哪有你這種給了乞丐錢還往回拿的?」
饒初柳拽著自己衣擺往外扯:「老頭,哪有你這種拿錢不辦事,還獅子大開口的?」
肥雞放棄掙扎,把腦袋埋進了翅膀里。
饒初柳跟老乞丐討價還價了幾句,最終把價格定在三文錢。她從用來偽裝的錢袋中摸出一個銅板,跟手裡攥著的那兩枚一併放到碗裡,老乞丐似是擔心她又搶回去,立刻端起碗,倒進了自己胸口的衣裳破洞裡。
他很有情報販子的覺悟,道:「半月前來了一夥修士,自稱是嵐越宗的,不過在瀧水鎮轉了幾圈,什麼都沒抓到,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還又失蹤了一人,他們就灰溜溜走了,有城外的小乞丐聽到他們說要請什麼魁過來,應該就是能處理這事的修士。」
這老頭怪不簡單的麼。
饒初柳不動聲色地瞄了他腹部隱隱露出的疤痕一眼,懊悔道:「什麼?那我豈不是來晚了?」
老乞丐打量她一眼:「你想拜進仙門?」
饒初柳挺直胸膛:「不行嗎?」
老乞丐嘖了一聲:「那得有資質,而且。」
他眯著眼,嘲笑道:「你年紀太大了。」
「如果您沒聽說過年紀大的天才,那一定是我還沒來。」饒初柳不以為意,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老乞丐旁邊:「老伯,你快說說,那個什麼嵐越宗的人往什麼方向去了?我現在追,還能趕上嗎?」
老乞丐樂了:「你小子臉皮真厚,不過,臉皮厚好啊,說不定還真能叫你辦成了。」
他看熱鬧般出主意:「你也別惦記那個嵐越宗了,他們連瀧水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還得給那什麼魁上報,你就等那什麼魁來了,再想法子跟他打好關係好了。」
饒初柳立刻順杆爬,說了幾句憧憬未來的話,又央求那老乞丐幫自己盯著些,等那人來了,就去城南的破廟門口給她放三顆石頭。老乞丐趁機索要十文錢跑腿費,被她討價還價,還到七文,兩人才各自滿意的約定好了交易。
城南有一個荒廢了的山神廟,神像都塌了半截,山神爺自己都不能自保了,旁邊居然還立著一個寫著『恩公』的長生牌位。香案上的供盤很乾淨,但裡面卻是空的,大概被在這裡歇腳的人吃了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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