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像荊南那麼激動,但語氣中帶著些涼意:「抉擇在她不在你。」
饒初柳怔了怔,但只是一瞬,她就再度露出了驚魂未定的神情。
鄔崖川就是這時候轉過了身,他微微俯身,平視著她:「劉姑娘,你先前或許不知情,但現在應該已經聽明白了,安全起見,你要不要先跟在我們身邊?」
金丹結的早,讓鄔崖川這張如湖光山色般的俊雅面孔維持在了二十歲。但與明顯還帶著少年意氣的荊南不同,鄔崖川眸中的冷靜平和跟周身縈繞著的沉穩氣質,讓人清楚地認知到,他已經是個很成熟的男人了。
饒初柳垂眸避開他的注視,用帕子擦去淚水,訥訥道:「那我堂妹……」
鄔崖川看了她一眼,道:「我會傳訊讓師弟去劉夫人娘家蹲守,姑娘不必擔憂姐妹安危。」
荊南把刀拔出來,重新抱在懷裡,視線在饒初柳跟鄔崖川臉上游移,面露不解。
饒初柳沒錯過荊南的表現,卻猜不出他在不解什麼,於是她暫時將這點疑惑拋在腦後,感激看向鄔崖川,紅著臉,伸手去抓他的衣角:「你是仙人,我、我聽你的。」
她指尖幾乎是擦著鄔崖川衣角過去,落了個空。
意料之中的防備心強。
饒初柳面色適時泛白,抬頭卻見鄔崖川走出去幾步後,才站定,轉頭望著她,語氣仍然溫和,但任誰都能聽出他話里言間的疏淡:「那好,劉姑娘,我二人暫且還沒找到安全的地方,勞煩姑娘在家中稍等。」
里正眼珠轉了轉,迫不及待道:「仙人這幾日可以住在寒舍!」
「就不勞里正費心了,我們要保護的並非只劉姑娘一人,貴宅只怕容不下。」鄔崖川推辭了里正的建議,看向滿臉不以為意的荊南:「荊南。」
荊南會意,笑嘻嘻地走到饒初柳身邊,遞給她一張疊成三角形的符籙:「劉姑娘,這是平安符,你千萬別離身,遇到危險時它能護你一個時辰,屆時我會趕回來救你。」
饒初柳睫毛顫了顫,任誰都能看出她臉上的失落。她雙手接過符籙,聲音低低的感激道:「謝謝仙人。」
荊南笑了下,跟鄔崖川一起往外走,路過里正時,順手拽起他後衣領子將人也扯了出去。
鄔崖川撩開帘子走了出去,荊南卻在帘子邊上停了停,頭也沒回,瀟灑一揚手,就有一個東西從天而降,像是長了眼般掉在了劉老三腳邊,又將另一塊石板砸出了裂紋。
饒初柳定睛一看,是一塊巴掌大小的袋子,袋子裡鼓鼓囊囊,銀光從袋口泄出,竟都是銀珠。這一袋子銀珠,別說賠償地板了,買下這戶院子都綽綽有餘。
「賠你的地板。」他說著,撩開門帘,推著里正,加快腳步跟上了在外等待的鄔崖川。
真大方!
饒初柳心裡嘖了一聲。
隔著院牆,她還能聽到兩人的對話。
荊南:「七哥,你說我比你差在哪兒?怎麼咱倆站一塊,桃花找你不找我?」
鄔崖川道:「你若有意找道侶,可匯報你師父,請他為你安排。」
荊南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那個劉姑娘長得真好看,你真沒——」
鄔崖川語氣中含著警告:「荊南!」
荊南聲音鬱悶:「女子清譽重要是吧,好好好,我不說了……」
走出小巷,鄔崖川腳步微頓,側過身,定定看向劉家院子所在的拐角。
荊南順著他的視線看了眼,好奇道:「七哥,你在看什麼?」
鄔崖川轉頭打量著他的神色,冷不丁問:「你什麼都沒看出來?」
荊南跟他對視,滿眼清澈的愚蠢,遲疑道:「我……應該看出來什麼?」
「沒什麼。」
鄔崖川注視他三秒,收回視線,問清里正下一位潛在被害者的住處,大步離開:「走吧。」
榆木腦袋就是得吃點虧,才能學聰明。
天邊染上橘黃,饒初柳坐在窗前,支著下巴默默背書打發時間,等待的這幾個時辰,已夠她將《靈物全書》默背出三分之一。
茂茂看著她空洞的眼神,一翅膀拍在她臉上,『咯咯』叫道:「你在想什麼?」
饒初柳冷不丁被打斷了思路,抬手調整了下茂茂頭頂逼真的雞冠帽,正想著繼續默背,院中忽然響起極輕微地「撲通」聲。
饒初柳聞聲看去,就見荊南站在庭院裡,看著她,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果然只有他一個人。
饒初柳壓下眼底的笑意,打開門,走到了荊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