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崖川沉思片刻,視線落在沈姑娘臉上,道:「也就是說,其實並無人向其提起沈姑娘供奉恩公之事?」
蓮兒搖了搖頭。環兒道:「鎮上的人向來對沈姑娘躲避不及,這事兒恐怕沒幾個人知道,我們這些做丫鬟的就更不清楚了。」
荊南也反應過來,道:「沒人知道沈姑娘供奉恩公,這賊子卻知道建廟之說能說服沈姑娘,此人必定對沈姑娘了解不淺,或是盯上沈姑娘很長一段時間了!」
他喃喃道:「可那賊子究竟想做什麼,繞這麼大彎兒,非要沈姑娘的魂魄不可……」
血魂珠,魂魄——
電光火石之間,饒初柳腦海中倏地浮出四個大字:『塑靈秘法』。
塑靈秘法,顧名思義,就是重塑靈根。以九九八十一顆血精珠為養料,將重塑靈根之人的血脈至親魂魄煉製成假靈根,用以欺瞞天道,因而又稱欺天之法。此法連自己的親人都能抽魂煉靈,喪心病狂至極,在邪修中也是被鄙夷的。且假靈根扛不住雷劫洗鍊,也就是說,用此法者,壽數最多能恢復至自己靈根未毀之前的境界,終身再不能寸進。
饒初柳剛進合歡宗就泡進傳功閣,一大原因就是想找到更多改善自己資質的辦法。
事實證明,邪道的法子比正道那邊多太多,但個個陰損,最奇葩的便是塑靈秘法。
倒不是因為邪惡——比這還邪惡的邪術有的是,是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血魂珠用得是無關之人的,魂魄卻得用血脈至親的?魂魄也帶親緣?
饒初柳把再次浮起的納悶拋到腦後,不動聲色地朝鄔崖川看去。
他目光正定定落在沈姑娘緊抱著的牌位上,表情有些晦澀。似是感受到她的視線,青年修士略偏頭朝她看來,道:「劉姑娘,我聽聞你先前與沈姑娘聊過當年青水山被救之事?」
準備多點果然不是壞事。
饒初柳謹慎點頭。
鄔崖川又道:「不知沈姑娘可否提到她恩公的體貌?」
「我想想。」饒初柳假裝思考。
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冥思苦想的模樣,蓮兒忍不住悄悄湊到環兒耳邊嘟囔:「翠初妹妹記性實在太差了,怪不得那兩句話還得寫下來。」
「什麼話?」荊南好奇從她們身後探頭,蓮兒被嚇了一跳,瞥了饒初柳一眼,見她明明瞧見了卻沒說什麼,便從袖口中拿出那塊碎布給他:「就是這個。」
「這什麼……」荊南打開碎布,就有細細碎碎的塵土抖落出來,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只能依稀從土漬的輕重辨認出饒初柳書寫時必定極規整。
鄔崖川也看了一眼,似無意般問道:「劉姑娘記性很差?」
「豈止——」蓮兒就要開口,環兒忙拽她一把。饒初柳見時機差不多了,佯裝驚喜,道:「我想起來了,沈姐姐說她曾看到恩公耳後有一道菱形舊疤——」
饒初柳腦海忽然浮現一個畫面,她心中大駭,聲音極短暫地停頓。
怎麼會?!難道她先前推測都是錯的?
鄔崖川立刻發覺了,道:「姑娘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饒初柳壓下心中的震驚,再次佯裝認真思考,片刻才怯聲道:「沒有。」
她一副已經盡力回憶的模樣,荊南欲言又止:「你這記性……」
饒初柳赧然一笑,又朝鄔崖川看去。
鄔崖川正盯著她,似乎在辨認她是否說謊,饒初柳也不慌,屏住呼吸,憋紅臉,嬌羞瞥他一眼。
如她所料,鄔崖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饒初柳突然真想笑了。
鄔崖川腰間的傳訊玉符亮了,他拿起來看了看,看向荊南,道:「孟師弟他們已經圍住了青水山,你安心留在瀧水鎮。昨日在趙府的所有人都被我打下了標記,七日內若遇到危險,標記會被觸動,你記得傳訊給朱師弟。」
饒初柳正端詳沈姑娘的長相,聞言,豎起耳朵,心中警惕:『什麼時候打的標記?』
「叫這麼多人……」荊南嘟囔著,點了點頭。
鄔崖川又道:「若無緊急情況,你別離開,離開也別離太遠。此人昨日只來得及帶走沈姑娘智魂,不會放過其餘兩魂七魄,再有,重種血毒也需時日,此人未必會捨近求遠。」
饒初柳瞥了蓮兒一眼,她明顯沒聽懂,正跟環兒將乾草堆搬來搬去,在做晚上睡的床。
荊南遲疑道:「也不一定非要好看的吧?」
鄔崖川聲音明顯冷淡幾分:「以她的實力,想湊齊血精珠幾日即可,但她偏蟄伏一年有餘。先前失蹤的人跟主院那些丫鬟俱是相貌出眾,你覺得,她會在即將成功的時候對執念妥協嗎?」
荊南疑惑道:「還差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