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的,她感覺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臉上。
緊接著,鄔崖川一如既往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元道友,除邪衛道是我們正道的責任,不是你的。我必須提醒你,我們連自身性命都未必能保全,更難顧及你的安危。剛才孟師弟的話你也聽到了,你可以把我們帶去單向傳送陣所在位置,不必冒險。」
饒初柳搖扇子的手都頓了一下,她想了想,打算找機會把封度給的那顆浮生丹吃掉。而且她之前已經將事情告知素年師姐跟顏芷師姐,若她魂燈再度黯淡,合歡宗肯定會盡力將自己的屍身要回去。
修仙本就是逆命而行,她不想死,但不怕死,只怕永遠都是弱者!
饒初柳搖著青扇,笑得越發瀟灑:「若能與真人死在一處,也算不枉在下這一腔深情了。」
「元道友慎言。」鄔崖川似諄諄勸慰著,「明知前方危機四伏,最好的選擇是留下,又為何非要以身犯險?」
饒初柳看不見鄔崖川此刻的樣子,星衍宗弟子們卻看得清楚,大師兄現在雖還笑著,看著身旁玄衣女修的眼神卻泛著冷,這便是他有些生氣了。他們一時間都屏住呼吸,神色各異地悄悄打量著饒初柳,猜測著大師兄為何對此人如此特殊。
就算看不見,但饒初柳依舊輕易猜出了鄔崖川話里的意思——除了親眼見證過她死亡的應激反應,大概還有已經拒絕她多次,但她依然還糾纏不休的煩躁——畢竟眼下進假城的門票還牢牢攥在她手裡,想封她靈脈也不能。
「真人明知前方危險,又為何如此勇往直前?」饒初柳有恃無恐地反問道。
「擔其位,盡其責。」鄔崖川這話說得鄭重,任誰聽了大概都會覺得他一片赤誠,但饒初柳持保留意見,「此乃吾之道也。」
饒初柳笑了一聲,道:「真人怎麼知道,於在下而言,你不是我的道?」
她不在意什麼臉面尊嚴,道德底線不多,但如果沒有天道誓言,她也不願意在沒希望的事上浪費時間。
鄔崖川要怪,就怪他師姑吧。
周圍瞬間響起一片譁然,有好奇她知不知道大師兄過往的,有佩服她膽量超群的,有興奮到雙眼冒光的,還有孟臻獨樹一幟的不屑冷哼。在這種嘈雜的聲響中,饒初柳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聲嘆息,緊接著,她的手腕被一隻溫熱有力的手握住了。
「執迷不悟。」
下一瞬,藍衣修士憑空出現,漠然看她一眼,朝外伸出另一隻手,道:「抓住我。」
緊接著,抓著他手腕的孟臻出現了,然後朱越……一個接一個的星衍宗修士抓住同門的手腕出現在饒初柳面前,這場面,饒初柳願意稱之為人形糖葫蘆製作現場。
蘇卻是最後一個出現的,鄔崖川道:「蘇師弟,你留下。」
蘇卻訕訕地「哦」了一聲,就想鬆開前面師兄的手。饒初柳立刻逮住茂茂的翅膀,不顧它的掙扎,拋了過去,道:「蘇真人,麻煩幫我照看家寵幾日,多謝了!」
蘇卻已經不見蹤影,饒初柳只能看見茂茂像是被空氣捆綁住,它掙扎著,尖叫道:「饒初柳,你又想丟下我!」
饒初柳多少有些無奈,她只有一顆浮生丹,怎麼敢把這傢伙帶進去?
她心音哄道:「你在外面對我用處更大,忘了上次嗎?要不是你,我就被棺材……」
茂茂用力呸了一聲,到底不掙扎了。
饒初柳鬆了口氣,收回視線,轉頭就見鄔崖川正默默盯著她,眸光帶著些許探究。
對上她的視線,他平靜地收回目光,道:「元道友,可以進去了嗎?」
再討厭她,還不是要用她?
饒初柳心中一動,手腕忽然靈活一扭,反手扣住鄔崖川手腕,手掌捋著他手腕上滑,手心靈巧貼在了他掌心上。鄔崖川的手似是僵了一下,饒初柳抬頭,直勾勾對上他那雙透著些許愕然的眸子,滿意彎唇,五指倏地穿過他指縫,十指相扣。
鄔崖川微微蹙眉,「你……」
旁邊的『糖葫蘆』們瞪大眼,屏住了呼吸,就連孟臻都期待地看向鄔崖川,似乎在等著他叱責饒初柳。
有話憋著吧!誰要聽他說教!
饒初柳毫不猶豫地轉身,拽住鄔崖川就走,連帶著沒反應過來的『糖葫蘆』大隊都踉蹌了一下,『一顆一顆』地沒入了城門。
在他們身後,蘇卻抱著茂茂,張大了嘴。
他喃喃道:「小鷹,我還沒見過像你主人這樣膽大的練氣散修。」
茂茂滄桑地「咕咕」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