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饒初柳再確認,室內已經響起沉重的腳步聲,陳慰踉蹌著走了出來。他扶著屏風站定,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抬起手,冷聲道:「姑娘,你瞧,我怎麼相信他們?」
饒初柳視線落在陳慰腕間。
他兩手腕被一道光圈嚴嚴實實的鎖在一起,在這種情形下,別說陳慰只是個凡人,就算真是修士,只怕也別想做什麼。
朱越笑道:「這可不是怠慢,只要你不動歹心,這靈鎖根本不會傷你分毫。」
陳慰冷笑道:「你們信不過我,卻妄想讓我相信你們,修士原來都這麼不要臉?」
他顯然對星衍宗的人很有意見,饒初柳道:「陳公子何時在乎這個了?」
或許因著先前並肩作戰的情分,陳慰對她的態度沒那麼惡劣。
他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不在乎啊,看他們不順眼罷了!」
「你!」宋清瑜擼起袖子就往前沖,朱越連忙拉住她,跟鄔崖川對視一眼,就把宋清瑜拖出了小院:「你剛不還說孟臻忙得要死嗎?咱們趕緊去幫忙……」
「哐當」一聲,門關上了。
鄔崖川走到桌前,坐下的同時,桌底又「吱拉」滑出兩個凳子,間隔一段距離,停在了他的對面跟側面。他略撩了下衣袖,動作從容不迫的泡茶、倒茶,又將倒好的兩杯茶分別輕推至兩個凳子的前方,溫聲道:「二位請坐。」
也不知是不是做慣了上位者,哪怕鄔崖川表現得再溫和知禮,周身也透著一股讓人不自覺肅然危坐的壓迫氣勢。
陳慰面色微肅,不自覺順著鄔崖川的指引坐在了他對面的凳子上,雖表情難看,閉嘴不言,但沒敢再像剛才那麼囂張。
饒初柳卻敏銳察覺到了剛才鄔崖川對自己態度的轉變,要是不把握這個機會,她就可以直接去找顏芷師姐當三年打工人了。
饒初柳扇骨在手心一敲,邁步到鄔崖川身側,手指輕勾,原本隔開距離的凳子就緊挨在了他身旁。
她輕撩衣袍,瀟灑坐下,手肘支在桌上,掌心撐著下頜,雙眸含笑地盯著他。
鄔崖川視線掃過兩人緊挨著的衣擺,默默抬眸,盯著她,似乎指望她能良心發現。
但美女要什麼良心!
饒初柳理直氣壯地想著,非但沒拉開距離,反而邊眉眼含笑地盯著他的臉邊啜茶,活脫脫一副靠美色就茶的風流模樣。
片刻,鄔崖川主動移開視線,不動聲色將凳子挪得稍遠了些,看向陳慰,「陳公子,應你要求,元道友來了,可以說了嗎?」
陳慰視線在兩人臉上徘徊,眉頭微蹙,「我知道的都可以說出來,但我有一個條件。」
鄔崖川道:「請講。」
陳慰瘦到凹陷的眼眸中陡然淬上寒光,他一字一頓道:「我要親手殺了陳閆文!」
陳閆文就是陳城主的大名。
因著自己的經歷,饒初柳沒覺得陳慰這股子殺父的恨意有什麼不對。但出乎意料的是,鄔崖川的表情也很平靜,他對陳慰的要求不做評價,只是緩聲道:「我拿陳閆文還有用,他暫時死不得。」
陳慰臉色頓時變得漲紅起來,他死死盯著鄔崖川,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眼看著他憋不住要發怒,饒初柳「唰」一聲打開風吟,輕輕搖動,一股帶著舒緩效果的微風就吹到了陳慰面上。她笑道:「陳公子,你急什麼?鄔真人又沒說不同意!」
鄔崖川大概是謹慎慣了,說話總留三分餘地,並不輕易承諾。偏偏陳慰這人性子急,又十分忌諱別人不將他放在眼中,哪怕鄔崖川只是習慣性的心平氣和,但在陳慰眼中,平淡代表輕慢,就代表瞧不起他。
眨眼間,饒初柳已經將兩人心理猜了個七七八八,她揶揄道:「達成夙願只差一步,公子這麼多年都等過來了,可見毅力過人,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你怎麼反倒連幾天的耐心都沒了?」
陳慰一怔,面色平靜了些許。
鄔崖川偏頭看了她一眼。
饒初柳慧黠地朝他眨了眨眼,又偏頭看向陳慰,道:「陳公子,殺人誅心,對陳閆文來說,死亡只怕也並不是最可怕的事,這座城池是陳閆文的傑作,徹徹底底摧毀它對陳閆文來說,不是比殺了他更讓他難受嗎?況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