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他被牢牢攥住的手就被主動鬆開了,明明這就是鄔崖川想要的結果,但兩手分開的瞬間,他心裡卻莫名一空。
垂眸壓下眼底的異樣,鄔崖川面色如常地想要起身拉開距離。但下一瞬,他的手復又被小手握住,被少女不由分說拉到身前,強行捋開他的手指攤平,然後五指就微弓著抵在他指根緩緩往下壓。
掌心貼合的瞬間,涼硬潤滑的觸感落在了兩手之間,「租金只要幫我的人都可能有,但這個,只有好朋友才有。」
饒初柳笑吟吟地收回了手,鄔崖川低頭看著手裡嬰兒拳頭大小的白色玉牌,這顯然是一塊可多次使用的高級陣牌,表面刻著一柄銀槍,赫然是存正的樣子,略輸入靈力,他放在桌上的通訊靈符就亮了起來。
鄔崖川摩挲著玉牌,疑惑道:「你會煉器?」
想做出這種玉牌,光會陣法不夠,還要結合一些煉器的知識。
「不會。」饒初柳搖了搖頭,她頂多就只記住了普通靈礦、靈材、靈火的作用禁忌這些再基礎不過的東西,至於法器、靈器配方她是真沒買過也沒練手過,「這個不需要煉器,是我結合機關術做出來的。」
饒初柳目前的技能里,陣法算是一騎絕塵,符籙也不算差,《低階符籙全要》里靈力足夠的她都能畫成功,煉丹跟煉器就完全是短板了。煉丹她至少還煉製過三爐辟穀丹,雖然前兩爐都是爐灰,第三爐出丹也都是下下品。
至於煉器,她一次都沒試過。
「想學嗎?」鄔崖川忽然問道。
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饒初柳倏地抬眸,眼裡的不敢置信跟渴望清晰地泄露出來。
當她對上鄔崖川那雙含著笑意跟鼓勵的深褐色眼眸時,心猛地漏了一拍,然後瘋狂點頭。
鄔崖川無疑是饒初柳今生遇到的最好的老師,在提出要教她煉器後,他便將身上攜帶的所有能給饒初柳看得關於煉器的書都放在了書房裡,並給她按照前後順序依次排序。饒初柳每背下一部分,他就拿出相應的靈礦靈材讓饒初柳辨認,並帶她進煉器房盯著她冶煉這些靈材。
等饒初柳背下全部書,也能掌握全部靈材靈礦冶煉時的靈火溫度時,他開始自己煉器,一開始還提前告訴饒初柳自己要什麼材料,讓她提前準備;漸漸便提前一天告訴她自己明日要煉製什麼類型的法器,讓她根據功能準備好;最後竟只告訴饒初柳自己當日要煉製幾件,讓她準備。
顯然鄔崖川也有意考驗,她準備好後,他故意不按照備好的靈材煉製,煉製到最後時,靈材總是欠缺——但這也難不倒饒初柳,她總是在鄔崖川淡淡投來視線時笑嘻嘻遞上欠缺的靈材。
機智如她,當然會把所有靈材都冶煉好,藏在儲物戒里隨時應對『鄔夫子』的考察。
在通過前期所有的考核後,饒初柳終於被鄔崖川允許自己煉器,當她順利煉製出第一把法器匕首時,下意識就去看身旁的鄔崖川,當觸到他眼眸中不加掩飾的欣賞跟認可時,她竟難以自控地傻笑起來,心中涌動的興奮快樂甚至遠在第一次煉陣跟畫符之上。
只是笑著笑著,饒初柳眼中漸漸浮起淚光,明明又掌握了一項新技能,這樣好的事,但她卻莫名其妙地覺得心口發澀。
這股陌生的澀意好像是流浪的小貓從小習慣了淋雨時躲在別人家的屋檐下、等門窗一響就立馬逃走,習慣了掏垃圾桶,習慣了冬天縮在車底下,習慣了與同類跟野狗爭食,也習慣了去偷人類廚房裡的食物……
這些對小貓來說是再自然不過的生存之道,它從未覺得難過,但在有人主動給它送了乾淨的貓糧貓窩還仔仔細細告訴它在什麼地方可以用什麼方法長期安全地獲得新鮮食物時,它忽然就覺得委屈極了。
眼淚越流越凶,饒初柳忍不住蹲在地上,雙臂環抱住了自己。
要是她當初遇到的是鄔崖川就好了。
少女頭埋在膝蓋上,縮成小小的一團,身體微微顫抖,看上去弱小又可憐。
鄔崖川眼眶忽然也有些酸,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想要抱抱她。
「好朋友抱抱怎麼了?」
想著饒初柳那句話,鄔崖川第一次沒有壓制自己的衝動,他走到少女身旁,單膝跪地,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背,另一隻勾住她腿彎,輕而易舉把她抱了起來。
饒初柳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淡雅香氣,沒有抬頭,任由他把自己抱在了軟榻上。
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她活著時主動抱她。
饒初柳倏地冒出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