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浮動在房間中的每一處,每一處都仿佛暗藏著殺機,都仿佛充滿著長子存在的痕跡。
銀珀的身影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他不斷的穿梭在房間當中——推翻書架、刺穿沙發、掀開地毯,每一處危機在還未爆發的時候,就已經被他乾淨利落地解決掉了。
紀鐸看似談話般,輕鬆的引導著E先生說出一處又一處長子的陷阱,而銀珀也完美的配合著他。
房屋中變得一片狼藉,可是長子本身卻始終沒有出現過,殺掉他的那一把手槍也始終沒有出現過。
「這一切都是我的長子做的,」E先生說道,「你看他就是那樣的,想要殺死我,但每一次每一次,我都抓不住他任何把柄,他好似只是一個頑劣的孩子在對自己的父親惡作劇。」
「你兒子的惡作劇可看起來有點兒太嚴重了。」紀鐸冷笑著說道。
房間裡最後那盞落地燈「啪」的一聲碎掉了,整個房間陷入了黑暗,而原本放置落地燈處則成了黑暗最為濃重的地方。
「我最後一次來到會客廳時,」E先生與自己長子的鬥爭,終於接近的尾聲,「也是坐在這把小搖椅上,那盞燈也是突然就關掉了。」
黑暗中,E先生靜靜地陳述著。
「我的眼睛漸漸適應了月光,漸漸能夠看清楚房間中的一切。」
可惜此刻的會客廳外並沒有月光,紀鐸幾乎看不到會客廳中的一切,但黑暗中他卻有另一雙更為信任的眼睛。
「你猜我看到了什麼?」E先生問道。
紀鐸沒有說話,聽他自己揭開了謎底:「我看到了一把指向我的黑洞洞的槍口。」
E先生的話剛落,剛剛在落地燈的角落裡就出現了「咔噠」一聲,那是槍枝上膛的聲音。
千鈞一髮之時,銀珀的速度卻比那槍更快。
他從不知那個狼藉的角落中,躥出了隱藏的身體,匕首插||入了牆壁與書架縫隙間,幾乎瞬間就翻到了那裡。
鋒利的刀刃劃破黑暗,直接斬落下了拿槍的手,他從那裡撲身而下,在地上一個利落的滾身。接住了落下的槍。
但就在銀珀起身的瞬間,他卻毫不猶豫地再次抬起了槍口。
不過這一次,槍口卻直直地指向了紀鐸。
場外直播的彈幕瞬間狂刷起來,所有人都沒有料到這一幕,他們震驚、難以置信、卻又隱隱興奮、期待。
【啊,這是怎麼回事!】
【要了嗎?】
【剛剛不是還在撒狗糧嗎?怎麼這麼快就槍口相對了?】
【我也知道遊戲裡反目是早晚的事,可沒想到這麼快啊。】
【他真的會開槍嗎,真的會開槍嗎???】
紀鐸沒有躲避什麼,就坐在小搖椅上,目光平靜靜地看著銀珀。
直到「砰砰」兩聲槍響,打破了這小會客廳中最後的寧靜,響徹了夜空。
紀鐸仍舊坐在原地,任憑火藥味兒在他的身畔瀰漫開。
兩發子彈完全沒入到了他身下的小搖椅中。
整個會客廳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數條如蜘蛛的細長古銅色鏽臂,從牆壁後、書架後、地板下各個角落裡痛苦的掙扎而出。
它們橫掃過整個房間,仿佛要摧毀一切,銀珀就在這些古銅色的生鏽手臂之間借力跳躍著,完美的避開了一切。
而這些鏽手臂的力量卻越來越弱,越來越弱,最後萎縮一般慢慢的向後撤回。如死掉的蜘蛛一般,八條鏽手都那樣乾枯的蜷縮著,收回到了紀鐸身下的小搖椅里。
紀鐸與E先生對視著,然後用機械臂中的刀「呲拉」一聲,劃開了小搖椅銀珀子彈打中的位置。
一顆古銅色的頭顱就那樣冒了出來,可惜已經沒有了任何聲息——這就是E先生的長子。
即便在E先生死後,即便在他自己死後,長子仍舊模仿著E先生的習慣,藏身在了E先生最常坐的小搖椅下。
不遠處的鐘樓上響起了喪鐘的聲音,年奕還待在宴會廳里,這時聽到「撲通」一聲,他被嚇了一大跳,然後就看見重新恢復了蠟質皮膚的長子,也落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