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鐸皺皺眉,抬頭與正從柜子上探下身來的銀珀對視一眼,銀珀卻也搖搖頭,表示自己檢測不出裡面是什麼。
不過問題也不大,紀鐸的刀刃試探著在那鐵皮人的腹部表面,輕輕地划過,裡面的東西卻像是因此突然興奮起來了,更加大力地撞著那層困住自己的鐵皮。
紀鐸也不再磨蹭,刀刃直接沿著那鐵皮人肚皮的周邊,直接剖開一圈,然後就見著一隻人類孩童的小手,沾滿了黑色的油污,從那刀口中伸了出來。
營救倖存者當然十分重要,但是——紀鐸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鐵皮人肚子裡的,可不像是真正的人類。
他的刀刃沒有收回,而那隻沾滿油污的小手,已經用力推開了鐵皮人的肚皮,露出了一張同樣沾滿油污的小臉。
那是個小女孩,銀珀很快就從孤兒院的資料中,查找到了她的身份,沈芸芸,五歲,三個月時被遺棄在孤兒院的門口,此後就一直在這裡長大。
沈芸芸看到紀鐸與銀珀後,既沒有哭也沒有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反而眨著那雙被油污糊住的眼睛,十分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用絕不像是五歲孩子該有的眼神,看著他們。
紀鐸也與她對視著,手中的刀刃就在女孩頭頂幾十公分的地方,只需要稍一轉動手腕,就能抵住她的脖頸。
而銀珀也趴在沈芸芸身後的柜子上,沒有收回的利爪,摩挲著木板。
這樣的氛圍,絕對說不上是好,可那女孩在與紀鐸對視了幾秒鐘後,忽然露出了個天真的笑容:「啊,你們終於來了。」
這樣的笑容非但沒有緩解緊張的氣氛,反而顯得格外詭異,她臉上的油污就像是眼淚般,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紀鐸的稍稍低頭,儘量俯身平視著沈芸芸。
「唔……是年奕哥哥讓我在這裡等你們的。」沈芸芸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像是在舔蜜糖般,舔著自己手上的油污說道。
聽到了年奕的名字,紀鐸的目光更為銳利,立刻冷聲追問道:「他讓你在這裡等我們做什麼?」
沈芸芸舔舐手的動作停了下來,然後仰頭對著他們露出了更大的笑容:「年奕哥哥出了三道題目哦。」
「他說如果你們能答對的話,就告訴你們他在哪裡。」
「什麼題?」銀珀從柜子上躍了下來,還未等落地,就被紀鐸接住攬在了身前。
沈芸芸卻沒有直接回答他們,而是忽然從鐵皮人的肚子裡站了起來,然後伸出小手拽住了紀鐸的衣擺:「要去下面,在教室里做題呢!」
說著,轉頭就柜子與床鋪間的過道間跑去,幸虧她跑得並不快,紀鐸與銀珀對視一眼,也就跟了上去。
沈芸芸一路小跑著,穿越了二樓房間中的迷宮,很快就來到了通往下面的樓梯,但是她卻並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著右邊的走廊跑去,小小的身影一閃,就溜進了其中的一扇門內。
紀鐸與銀珀也很快就到了那扇門前,透過上方的玻璃,可以看到裡面是一間孩子們上課用的小教室,只不過窗戶被藍色的窗簾遮住了,顯得光線十分昏暗。
而沈芸芸就站在講台的位置,正踮著腳吃力地在黑板上畫著什麼,而講台下那一張張小課桌上,雖然沒有坐孩子,卻擺著一隻只看起來十分破舊的玩偶。
它們有的露出了棉花,有的被牙齒咬爛了手腳,有的甚至乾脆將四肢扯了下來,連著最後的一點線頭,可憐地掛在軀幹上。
那些玩偶並不都是人形的,可紀鐸在看向它們的瞬間,便感覺到了異樣——它們都有著人類的眼睛。
那一雙雙眼睛,正像是認真聽課的孩子們,緊緊地注視著講台上沈芸芸的一舉一動。
她終於畫好了一行什麼,然後轉過了沾滿油污的小臉,隔著玻璃對門外的兩人笑笑:「快進來呀。」
這句話像是一個陷阱,等待著他們的邁入,但是紀鐸卻並沒有退縮,而是十分從容地推開了門,抱著銀珀走到了黑板前。
只見那黑板上,孩子稚嫩地筆觸畫著簡筆的圖案,一朵小花+一隻毛毛蟲=?
紀鐸幾乎要被這種奇怪的問題氣笑了,他想著年奕異化前雖然也不太靠譜,但至少不會出這樣的問題。
但銀珀卻像是很感興趣般看著,然後從沈芸芸的手裡,拿起了一截粉筆,也歪歪扭扭地在黑板上,畫了一隻蝴蝶。
「毛毛蟲吃掉了小花,變成了蝴蝶。」他用那雙同樣澄澈的眼眸,看著女孩開口問道:「對嗎?」
「呀!」沈芸芸像是很驚喜般,用力點了點頭:「你真聰明,一猜就對了!」
銀珀也高興地眯起眼睛,轉頭衝著紀鐸仰起了臉,紀鐸著實沒想到銀珀這麼快就對上了對方的腦迴路,哭笑不得地親了他一下:「寶貝越來越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