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你冷靜一些,我是白固城的巡城衛,對你並無歹意。」
賀知卓嘗試著溝通,但不論是瘋癲的人還是故意裝瘋的人,都是絕對不可能正常溝通的,他說完話不僅沒有任何效果,甚至……這傢伙更癲了。
他一邊往外擠,甚至還一邊去夠聞敘的位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真的是衝著聞敘站立的方位去的。
聞敘倒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只是這人的態度太古怪了,便順勢將人護在身後:「賀公子且慢,他只是個可憐人而已,不是你們城主府緝捕的犯人。」
賀知卓也知道自己的態度有些過於迫切了,連忙道:「其實不瞞二位,前面的六個態度還不如他呢,對城主府的人不是拳打就是腳踢,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挖了他們的祖墳,只要我們靠近,他們就會發狂。」
卞春舟聽出言外之意來:「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要麼就是索還眼睛,要麼就是說快跑,我們會抓人取眼,天知道我們真的不挖人眼睛,這等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作甚去做!」他們是正經修士,真的不是邪修。
瞎子有自己獨特的辨認方法,雖然聞敘是裝瞎,但對如何辨人,他幾乎與半瞎沒有任何區別:「冒昧問一句,你身上是熏了什麼香嗎?」
聞敘的嗅覺本就突出,修行之後,更是愈發靈敏,打這位巡城衛一進門,他就聞到了此人身上若有若無的薰香味,不算好聞,但足夠特別,如果一定要用語言形容,那就像是佛廟古剎那種焚香,但每家寺廟的香火都不盡相同,至少這個味道,聞敘從來沒有聞到過。
「薰香?沒有啊。」賀知卓低頭嗅了嗅身上的氣味,「哦,你說這個味道啊,這是衛家仙廟的燃香氣味吧,放了甦醒海特有的潛雲香,因為去得勤,故而沾上了。」
聞敘伸手將躲在他背後的人抓過來:「他與我一般無法視人,想來並非是『認出』你的人,而是嗅到了你身上的氣味,我想,或許傷害他們之人,身上也有這股薰香。」
賀知卓一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可是衛家仙廟就在城中最顯眼的位置,誰都能去,這燃香染上之人何止千萬,這……」
跟大海撈針實在沒什麼區別。
「抱歉,他非常排斥你,我們雍璐山既是五大宗門之一,今日他不願去你們城主府衙,他又沒有犯事,既然他與我們有緣遇上,賀公子不介意我們留他暫住幾日吧?」
聞敘是雍璐山的小師叔祖,換句話說,在這裡他輩分最高,哪怕是歲長老也不能做他的主,他這番開口,賀知卓就知道自己今日帶不走人了。
但如果由雍璐山看管起來,就像對方說的,雍璐山乃是五大宗門之一,又是正道翹楚,勢必不可能去為難一個連眼珠子都沒有的普通人。
「抱歉,今日是在下冒昧造訪,關於燃香的線索,在下定會親自去查。」
賀知卓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卞春舟把人送走,回頭一看,氣得差點兒後仰:「這傢伙怎麼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喂,你是裝瘋的吧?」
卻見無眼之人已經熟絡地坐了下來,正在吃桌上放置的茶點,雖然本就是為他準備的,但這也……太自如了一些吧?!
聞敘:「他不會回答你的,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留下他嗎?」
卞春舟摸了摸後腦勺,聞敘敘確實不是個多管閒事之人,方才態度堅決,想必是發現了什麼蹊蹺之處,相較於賀知卓,他當然更信賴聞敘敘啊:「那,為什麼呢?」
「因為他向我求救了。」其實很簡單,這人確實是裝瘋賣傻,就在他剛剛將人拉到身後的一瞬間,這『瘋子』將自己空洞的眼眶往他手裡懟,那一瞬間,他摸到了眼眶裡本該存在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