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祖有所不知,這家人實在欺人太甚……」
其中有一人搶白道,不過他還沒說太久,就被另一方的人打斷:「你簡直血口噴人、顛倒是非, 分明是你們咄咄逼人、不依不饒,若非如此,我們何至於……」
雙方很明顯各執一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儼然是要又起一場罵戰,薛青牧聽聽這個,聽聽那個,兩隻眼睛都要犯暈了,這也太難判斷了吧?
「抱歉啊,諸位信任在下,是在下的榮幸,只是聞某目不能視,無法明辨是非曲直,倘若片面地斷然定論,難免有傷諸位的顏面,不過容聞某多說一句,此番諸位能夠闖入五宗大會的決賽,實在已是箇中翹楚,既是決賽時刻,便該全力以赴才是,到那時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諸位說對不對?」
雙方原本吵得不可開交,如此一勸,竟也聽進去了,直接鳴金收兵,與聞敘道謝後,各自尋了反方向離開。
「他們竟這般給您面子?」薛青牧忍不住驚嘆道。
聞敘笑著搖了搖頭:「不是給我面子,而是他們本身就騎虎難下,故而才找我一個瞎子當和事佬,我方才就算什麼都不說,他們也會看在有雍璐山小師叔祖在場的份上,迅速止戈分開的。」
「啊?」
「這裡是五宗大會的決賽秘境,他們世家不和,也得分輕重緩急的。」一開始情緒上頭,但打得久了,自然理智回籠,知道各自分開、尋求出路才是最好的對策。
薛青牧似懂非懂,臉上還帶著幾分迷濛:「好複雜啊,他們既然自己也想停,怎麼這麼……」
別說是薛青牧覺得世家臭毛病有點多,外面「看戲」的修士也覺得這兩個世家的修士戲有點太多了,打都打了,就不能痛快點直接分個勝負嘛,這種不溫不火、顧前顧後的方式,簡直跟隔靴撓癢沒區別。
「跟著我做什麼?」
「我……我……」薛青牧一頓小跑追上去,「我想跟著您。」
聞敘:「跟著我做什麼?」
「我也……想去鎮子裡,跟著您安全,可以嗎?」薛青牧說完,都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其實他還是有些急智的嘛。
聞敘想了想,帶著也不是不行,畢竟變數就意味著未知:「可以,不過你喚我師兄就行,敬稱就不必了。」
薛青牧臉上滿是憨笑:「聞師兄,你人真好,我給你當眼睛吧?」他想了想,現在自己也就能起這點作用了。
「這倒不用,此地是悟心之地,若依賴外物,反而不美。」再者,他已經過了需要依賴他人眼睛的時候了。
「哦,師兄您的境界真高。」
聞敘:……算了,懶得糾正了。
山腳下距離鎮子其實很近,夾道兩旁的田地里金燦燦一片,顯然是豐收的季節,只是這會兒夕陽西沉,田地里並沒有勞作的農民,只有遠處的農家炊煙裊裊,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處秘境之中,聞敘都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凡人境。
遠處的河道兩邊還有晚歸的農民在洗濯身上的污垢,岸上有孩童嬉笑打鬧的聲音,不遠處是婦人們喊孩童歸家吃飯的聲音,小孩子們一擁而散,最後伴著最後是餘暉,形成了一副農家晚歸圖。
很美好,是聞敘曾經躲在樹後,窺伺過的他人美好生活。
「聞師兄,怎麼樣?」
「沒什麼,只是覺得人的欲望,果然是無窮無盡的。」最初的時候,他只想擁有和別人一樣的父母,過這種平凡的生活,可漸漸地,他不甘於當一個普通人,而當他以為封王拜相是他所能努力的極限之時,修仙界突然闖入了他的生活。
他不再需要像只陰溝里的老鼠一樣,去窺伺他人的美好生活,有春舟替他引路,他漸漸明白了朋友的意義,找到了修行的樂趣,如今再看眼前的景象,聞敘恍然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半分的羨慕之情。
那些過去曾經渴望的東西,他或許一輩子也得不到了,但他已經釋然了,人生不可能是完全完美的,所有人都得接受自己的殘缺不完美,他也是如此。
而正也因為如此,人生的美好才會顯得彌足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