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面對強大的劫雷,他已經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劍修就該是瘋狂的,聞敘曾經在碎天劍宗聽過這樣一個說法,當時他並不認同,覺得劍修分很多種,難道理智克制的劍修就不配修劍了嗎?
而時至如今,聞敘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狹隘」,當時他覺得自己不像一個純粹的劍修,因為自己對於劍沒有任何執著的心態,他甚至覺得修什麼都可以,為什麼那麼多人覺得他生而修劍?
初涉修行的聞敘並不懂,而現在他開始有些明白了。
他骨子裡、天生或許就有些瘋狂的底色,只是因為沒有瘋狂的資本,所以從來沒有展現過,一頭出生就被困守的凶獸,又何來清晰的自我認知呢?
哪怕偶爾展現出一絲本性,極為敏銳的聞敘也會將它迅速壓抑下去,他想要一直保持統一的自身,就像他在友人面前,一直充當著「大家長」的角色。
可現在呢?
聞敘感受著體內劇烈肆意的疼痛,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堪稱張揚的笑容,他鮮少會這麼笑,可他發現放縱自身的感覺並不壞。
自打凡人境回來之後,他就好像失去了目標的遊魂一般,在所有熟知他的人看來,他報仇雪恨、斬斷親緣,一夕之間完成了目標、所以看不清未來的方向。
包括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最高明的偽裝,就是連自己都欺騙過去,聞敘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個天生的偽裝者。
可事實上呢?他該是個對力量、權柄擁有極度野心的傢伙,無欲無求?這四個字就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身上,他的道心可是掌控,掌控從來跟無欲無求沒有任何關聯。
難怪人人都說天劫之下最容易看清最本真的自我,這確實不是謊言。
第三道天雷了,聞敘衡量了一下自身的狀態,迅速將手中的折風收了起來,轉而幻化出風劍,他得留著折風殺化神,如果能保持住,他未嘗不能夠渡劫成功。
良好的心態是渡劫成功必不可少的因素,聞敘內視了一眼自己已經離散分崩的風旋金丹,隨後顧不上引導,直接衝著天雷撞了上去。
一道比一道強了,而且疼痛感也越來越明顯,結嬰須知上寫,第三道劫雷之後,化丹過程就算是完全結束了,往後的每一道劫雷都有叩問道心之力。
元嬰是根據修士的道心生長的,道心如何模樣,元嬰就生得如何模樣。
聞敘心想,我的道心是長什麼樣的呢?
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完全清晰的認知,或者說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元嬰長什麼樣子,但真實會長成什麼樣?他心底或許有個模模糊糊的影子,卻不敢去真實地觸摸。
不過劫雷並沒有給聞敘太多思考的時間,很快第四道劫雷就奔涌而來,他的劍迎上雷光,迸發出前所未有激烈的對抗火光,而在這火光之中,聞敘好像看到了自己居然……在笑。
他莫不是變成陳最那個練刀狂魔了?!
這有什麼好笑的?
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卻在瞬間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劫雷又一次流淌進了他的體內,肆虐之力讓他忍不住痛苦呻吟。
真的很痛,春舟果然沒有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