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鬼,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呢。
阿政沒要兔子,只捏了一下琇瑩的脖頸。
「你偷了金兔,把自己賠給朕作幼弟吧。」
琇瑩頓時知道他阿兄還沒放棄。
他都這樣推拒了,他阿兄怎麼回事,他幹的那些事,就應該討厭他啊,阿兄應該順著坡下啊。
於是他決定再給他阿兄遞一個台階。
「你犯上作亂,還要做我兄長,哪來的臉面!」
阿政把頭埋進他肩胛處,一時笑得不可自已。
「好啊,朕決定把你流放,流放在咸陽,晚上還能來得及陪朕用膳。」
琇瑩靜默了一下,垂下眸,「你教過的,我這樣的身份,在此對你不好。」
他又一次以弟弟和臣子的身份,理智殘忍地對待自己,不願他的兄長陷入一絲的為難中。
阿政挑起了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手上的雷疤還帶著粗糙的凹凸感,拂在琇瑩的面頰上微癢,「小公子,朕難道只教過你要為了旁人犧牲自己的想法嗎?」
琇瑩的淚滑過眼角,阿政卻捧起了他的臉,用那雙手狠狠的擦掉了。
「哭是最無用的事,琇瑩,你對拉進戰火的萬民心懷愧疚,若對朕滿懷愧疚,就應該坦坦蕩蕩來朕身邊,與朕一起處理好這些事情,而不是自己擔著任由這份愧疚把自己消磨乾淨。前人之事不可追,你不需要看清楚,你只需要做,做讓自己舒服,讓天下人重新恢復安定的事。」
琇瑩的淚水止不住,含淚輕輕地笑起來。
「可是是我沒認出你,是我挑起戰火,亦是我徵兵征糧,要與你死磕。我為什麼不看清楚,那些枉死之人,皆是我的錯,我求死,我知阿兄不願殺我,故我願意自己動手。」
他又看見了世間苦厄,又與世間百姓感同身受,苛責自己沒有早點知道他阿兄的所在令百姓捲入戰火,苛責自己不在身側,累阿兄受了傷。
他苛責自己。
「那你為何認為李斯錯不至死?」阿政輕問,「說白了,你便是如那聖人一般嚴於律己,寬以待人罷了。若照你這麼說,李斯夠死萬萬次,而朕沒讓你認出來還發兵來討,也是該死。」
又是這樣,總是這樣,所有的人的性命都高於你嗎?
琇瑩撇過臉,輕輕掙脫他的制梏,示意自已不想聽他後面的話。
阿政鬆開了手,卻又接著道,「琇瑩,若是來咸陽的不是朕呢,你保衛自已的國家,沒有任何錯。」
他閉上眼睛,餘光瞥了一眼沉默站在李斯面前的嬴政,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千鈞雷霆,又像是以往一樣輕描淡寫。他的手撫向琇瑩歪斜的髮髻,那雙最堅定,向來可從容挽住天傾的手,微微顫抖。
「你想過沒有,若來得不是朕呢?你要葬在火里嗎?」
他在後怕。
後怕他幼弟燃起的火,葬送他的幼弟。
朕從來不覺得有人的性命值得朕的幼弟放棄自己的性命,哪怕是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