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瑩被他扯起來,瞥了一眼那手拿裘衣,不斷靠近的泥俑,沒說話。
阿兄來了。
果不其然,不出一刻,有規律的靴聲在空蕩的甬道中叩響,始皇陵的火把瞬間燃起,萬千俑人活動起來,發出整齊的踢踏聲。
陳平已經開始發抖了,他顫巍巍地拿起劍,「你個混小子,這玩意兒能用劍砍死嗎?」
琇瑩默默瞥了他一眼,接過了俑人給他的他阿兄慣常用的裘衣披上了,輕輕摸了摸那隻俑人的頭,才讓他退下。
「不是神鬼,只是皇陵的主人回來了。」
陳平發出了開水壺的暴鳴,「那不還是鬼嗎!」
琇瑩揉了揉鼻子,緩解了一下自已因感冒而起的不適,才慢悠悠的跟陳平解釋道,「不太能殺出去的,俑人加上他的氣運加持刀槍不入。而且他能來,說明外面都被包圍了,你我插翅難飛。」
腳步聲越來越近。
琇瑩身上的毛墊已經被換了,博山爐里清淡梅香燃起,俑人們給他拿了手爐和角梳,銅鏡。
琇瑩捧著手爐,跪坐在毛墊上,散髮披肩,眉目清雋,矜貴從容。
陳平萎了,他現在有點破罐子破摔,斜倚琇瑩身邊,偷了琇瑩身前俑人準備的熱羊奶。
「我死之後,你能求你大父給兩個嗎?」
他現在只求死後殊榮。
琇瑩輕笑,「只要你說他是我阿兄,他就不生氣。」
陳平咂舌,「多麼畸形的關係啊。」
琇瑩笑得前仰後合,手一個起落,把他敲暈遞給俑人。
腳步聲進殿。
狐裘,兔毛手套,灼烈到不敢讓人直視的容顏。
陵墓的主人回來了。
「琇瑩,那些宗室,你沒殺。」
琇瑩笑得古怪,反問道,「我是大秦三世,我把戶籍冊理好了,把秦律修了,把書籍都保下來了,讓你這亂臣賊子能一下子就掌控帝國,好不容易有一件不影響百姓孓能給你這賊子添堵的事,我幹嘛不干。」
阿政明白了什麼,覺得天雷打在身上都沒有這一刻他幼弟給他的震撼大,但是還是有點意料之中。
他就說他幼弟怎麼可能以德報怨。
他走到琇瑩對面,支額淺笑,依舊從容,「你讓他們來盜朕墓。」
見阿政猜出了大概,琇瑩也懶得掩飾了,「沒有戶籍,有錢無權,那些人如何甘心,我既給了他們一個造反的機會罷了,又給新生的王朝一個小驚喜,另外還免得你的錢被敵人用了。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嬴政讚許地頷首,[所以朕早就派人把你放的人殺了。]
琇瑩發瘋的神情停住,怔忡了片刻,重複道,「都殺了?」
阿政理了理袍角,向他伸出手,「這個機會不殺,噬主的狗,留著下個年節殺嗎?」
嬴政牽住了琇瑩的另一隻手,[你好啊,琇瑩乖乖。]
琇瑩輕笑頷首,鳳眼微彎,像是一顆流出蜜汁的夾心糖果,「小兄長,我是琇瑩。」
阿政輕哼一聲,心裡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