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背著《尚書》時，旁邊突然站了一位中年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這裡，又聽了多久。
過了會兒，那人突然說道：「錯了。」
傅言沒有理會他，他對於外界一切事物的態度幾乎都是冷淡且疏離的。
「第三篇第二句，背錯了。」那人又道。
傅言這才停了下來，翻開書籍一看，果然他說的沒錯。而這個人居然連這段話在第幾篇第幾段都知道，顯然已經倒背如流。
之後又過了段時間，傅言每次去榕樹看書的時候，總是能在那裡遇見那個人，他一般不會出聲，但卻會在傅言出錯的時候突然指出來，然後一臉淡然地糾正他的錯誤。漸漸地，傅言回過味來，這是先生在教導他東西，便乾脆地拜了師。
「你是說，當初教你的那位先生，便是我的老師？」顧辭聽完他的這番話後，問道。
傅言又挨得顧辭近了些，點頭笑道：「很有可能。老師教我的時候，總是會嫌棄我笨，而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忍不住提起那位他十分欣賞的學生，言語之間又流露出一種極大的欣賞。我原本以為那是他編出來忽悠我的，畢竟世上哪有這般出色的人，卻又沒人知道的。」
「在先生口中的那位學生天資聰慧、驚才絕艷……」傅言一邊回想著，一邊又看著顧辭，隨後伸手將他攬入懷中，笑嘻嘻地說道，「若是其他人，我肯定是不信的。但如果是顧辭，唔，這番評價倒是十分貼切。」
顧辭想問題想得出神，竟也沒意識到自己又被傅言抱住了，等他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靠在了傅言懷裡。
「你……」顧辭欲言又止。
傅言故意裝傻，自是不肯這麼輕易放人，他貼著顧辭的臉頰，仍舊帶著笑意地說道：「我們家顧辭真厲害，我雖年長你幾歲，但許多事情還是不如你。尤其是先生當初還真是被我氣了很多次，每每遇到教不會的東西，他甚至恨不得把書直接塞進我的腦子裡，好讓我徹底記清楚。」因為他能留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所以便想儘量多教傅言點東西。
雖然雲先生教傅言的時間不長，只半年就離開了村子，但傅言悟性不如顧辭卻也是真的。只不過顧辭已屬特例，他這樣的資質只怕找遍整個天下，也未必能找出第二個顧辭了，所以顧辭的老師在教他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感慨，這樣的心性這樣的天賦，卻偏偏是顧長青的孩子。若是生在書香門第或是普通百姓家，科舉之後必定能入閣拜相名揚天下。
但顧辭這樣的身份，卻不適合了。他的家人不會放心讓他入，給朝廷做事。
也正是因為有著顧辭這個學生珠玉在前，所以傅言的悟性就更加不夠看了。但那也只是相比較顧辭而言，若傅言只是個愚笨的學生，就不會引起雲先生的另眼相看，繼而收他為徒。
顧辭抬頭，便與傅言的目光對視上，傅言似乎又看了他很久，眸光也閃動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人類的感情好像很複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