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躺在病床上, 無神的雙眼看向醫院病房裡的天花板,他的雙手雙腳都打了石膏, 被吊在醫院的病床上固型, 成一個「大」字。
周廷尉不明白,他不過只是吃完飯後去街上遛了個彎,為什麼會突然遭遇痛徹心扉的一擊,被救護車火速拉到了醫院?
遛個彎而已, 需要付出這樣慘重的代價嗎?
最可惡的是, 給他這樣慘重一擊的不是別人,而是一位他的中土同胞!
周廷尉恨恨地看向站在一旁的人。
和一般的私鬥案件不一樣, 突然襲擊他的兇手是個看上去臉色蒼白的女人, 似乎不太健康, 身形比起周廷尉這樣的青年男人更是算得上纖細, 在警探來到醫院做筆錄時,都不敢相信給周廷尉造成重創的是這樣一個女人。
阿度蘭人崇尚勇猛,國內對私鬥的態度曖昧不清,法律界限更加模糊……雖然在明面上規定解決矛盾的決鬥應該去專門的場地進行,但是對於民眾私下的決鬥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出現較重的傷勢或者命案,也不會專門立案。
這也是阿度蘭在國際社會被詬病野蠻的原因之一了,在當代,已經很少還存在合法的決鬥場地,更別提阿度蘭對私鬥的態度還如此曖昧不清。
不過周廷尉遭受的傷勢顯然已經到達了立案的標準,只是礙於私鬥的雙方都是外國人,這個案子就顯得有些複雜起來。
雖然周廷尉很想說——不是私鬥,這壓根就不是私鬥!而是一場針對弱小者的突然襲擊!
因為獨特的歷史文化,儘管阿度蘭對私鬥的法律界限比較模糊,但是對弱小團體的保護也更加全面……欺凌婦孺老弱,這是阿度蘭人最鄙夷的事情。
朝弱小者舉起鐮刀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勇猛者只會向比他強大的人揮拳。
一個成年人就算掀翻了整個幼兒園,等待他的也只是人們鄙夷的目光和警探們的手銬。
如果勢弱者在決鬥中獲得了勝利,就算不幸對敵方造成了較重的傷害,甚至也能得到民眾的體諒並在法律上從輕處理。
身形纖細、臉色蒼白的王太微無疑就屬於能夠在阿度蘭法律上獲得體諒的勢弱團體,又病又弱,而她對面躺在病床上的健壯青年則屬於強壯的敵方。
在阿度蘭,這是一個以弱勝強的典型案例!完全可以獲得諒解!
——當然,如果現在有人與坐在輪椅上的周廷尉私鬥,卻被周廷尉反殺,周廷尉同樣能獲得諒解。
對於阿度蘭的這種獨特的法律文化,周廷尉無語凝噎,只能呈一個「大」字,憂鬱地看向潔白的天花板。
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阿度蘭警探表示如果他們兩個中土人能夠私下諒解,這個案子就可以就此結束。
能諒解嗎?他可是雙腿雙手骨折!這種事情,誰能諒解?
……好吧,他最終選擇了和解。
現在躺在病床上,聞著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望著雪白的天花板,感受著自己被吊起來無法動彈的四肢,周廷尉懷疑一個小時前的自己是不是掉進過什麼河裡?不然腦子裡面怎麼會進了水!
居然真的答應了和解!
我是傻了嗎?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的狀況是拜誰所賜嗎?
周廷尉的眼神忍不住飄到了自己身邊的女人身上,又飄回天花板,然後又忍不住飄過去。
襲擊他的兇手除了是個身材纖細、面容蒼白的女孩,還長得十分漂亮,妍姿瑰麗,一雙漆黑的眼眸幽深而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