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酸,握著媽媽冰冷的手說不出話。餘暉照進病房,映在他的身後,路栩低下頭,冰冷的地板上暈染著一滴兩滴水痕。
他突然矯情地懷念起了過去。
那個小時候,身上永遠帶著茉莉花香的林琳。
一個星期的時間,路栩都在醫院裡,林琳催他去學校,路栩沒敢告訴她自己不想去學校,他現在沒有心思學下去。
於是上學的那段時間,他抱著球,一個人在球場打一天,或是靠在水泥矮牆邊,無感地望著來路的車水馬龍。
這個小鎮裡的親情溫暖,離他遠去了。
終於在昨天,路淵來醫院了。
他帶來了離婚協議書,夫妻兩個人又在醫院鬧了一場,最後不歡而散,他不敢聽下去,不敢看自己的父母鬧僵臉。
路栩覺得自己挺慫的,就只敢跑出來,不願意去面對家裡的情況。
不知道在牆邊靠了多久,外頭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軟綿綿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無力地閉上眼,任由這場雨打濕,直到好一會兒,頭頂傳來生氣的聲音:「路栩,你這傢伙搞什麼啊,幾天見不到人。」
少年抬頭一看,宋詞嶼雙手環胸,目光落在他失去生氣的臉上,又氣又無奈:「這幾天不來學校,我還以為你沒了呢,看來是還活著啊。」
「死不了。」他自嘲著笑了聲。
宋詞嶼看著他半死不活的樣子,深深吸了口去,壓抑著心底的不爽:「你幹嗎啊?高考還沒考呢,頹廢給誰看啊。我聽老陳說了,這事說不定還有餘地。」
陳偉下午把他叫過去,大致說清楚了路栩現在家裡的情況。
幾個老師也是真擔心,想讓宋詞嶼去勸勸路栩。
成績那麼好的學生,平日裡在老師眼裡都是好孩子,誰也不忍心他就這麼自甘墮落。
宋詞嶼正好出校門和他碰個正著,一來就見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
路栩搖了搖頭,他邊蹲下身子邊說:「還能有什麼餘地啊,我爸出軌都坐實了,我這個家,是散定了。」他語氣有些弱,後背往牆上一靠,沒打算站起來。
宋詞嶼見他這副頹廢模樣,也有些愣。
平日裡路栩這傢伙總是光鮮亮麗的耀眼,用他的話來說,路栩就是天生贏在起跑線上的人,家世好脾氣好教養好成績還好,長得還賊帥。
天之驕子啊。
這種人,大概一輩子都得在神壇上俯視著芸芸眾生。
而如今,一朝跌下神壇,摔進塵土灰燼里,這樣的落差感,誰都無法承受。
他咬咬牙,張口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到嘴邊還是一個字兒都蹦不出來,兩人平日裡天天互損,都很少見到彼此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