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香時被人晃醒,眼鏡男渾身散發著低氣壓,喋喋不休地抱怨起,見司機倒頭就睡,也不搭理自己,這才閉上嘴巴。
又困又乏的時候,眼睜睜看著別人躺在自己的床上呼呼大睡。
屬實是一種折磨。
眼鏡男帶著滿腹牢騷,用力坐在窗旁的沙發上。
房間暖烘烘的,沙發軟綿綿的。
不多時,瞌睡蟲再次席捲而來。
眼鏡男窩在沙發中,腦袋越勾越低,越勾越低……昏昏欲睡間,忽聽到一聲悶響。
「噗通」
是什麼東西摔倒的聲音。
他嚇得打個激靈,迷迷糊糊的大腦瞬間恢復清醒。
聲音是從門外走廊傳來的,眼鏡男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那聲悶響過後,又出現了「窸窸窣窣」的拖動聲。
似是什麼沉甸甸的東西,被拖拽著從地毯上划過。
這個想法剛從眼鏡男腦海冒出,他就發現,拖行的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在經過203門口時——
停住了。
眼鏡男嚇得心快跳到了嗓子口,直勾勾望向對面緊閉的房門,他僵坐在沙發上不敢動彈。
門上有貓眼,說不定門外那東西正緊貼在房門上,透過貓眼注視著自己。
亦有可能正趴在地毯上,瞪大猩紅雙目,從下面門縫窺探著客房內……
一些恐怖片裡的驚悚橋段,不斷從眼鏡男腦中閃過,他呼吸急促,快要被自己腦補到的畫面嚇到心臟驟停。
門外靜悄悄地。
門內亦是。
時間在寂靜中悄然流逝,好似過去了許久,又仿佛只過去片刻。
就在眼鏡男已經腦補到自己悽慘死相時,拖拽聲終於再次響起,片時,便消失在走廊盡頭。
過去良久。
眼鏡男的心才重新放回肚子裡,小心翼翼從沙發上起身,他躡手躡腳走到床邊,想要叫醒硬漢男。
手剛攥住羽絨被一角。
又是「嘭」地一聲悶響,在他耳邊炸開,這次是從樓上傳來的,伴隨著彈珠滾落的「嗒嗒」聲,以及笨重腳步聲。
時不時,還摻有詭異的……
大鵝叫?
眼鏡男快嚇裂了,再顧不得別的,他使勁推搡著硬漢男,「醒醒!你別睡了!!」
「快醒醒啊哥們兒——」
可無論他怎麼拉扯,硬漢男就像睡死過去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理智在崩盤邊緣搖搖欲墜,眼鏡男嚇得兩股戰戰,轉移對象,踉踉蹌蹌繞到隔壁床,去推搡呼呼大睡的司機。
「醒醒!」
「……」
「快醒醒啊!」
「……」
「你們兩個別玩了,我現在快嚇尿了!!」
「……」
無論扯頭髮,還是拉耳朵。
司機都沒有任何反應。
倘若不是他們還有呼吸和體溫,眼鏡男甚至會懷疑床上躺著的,只是兩具屍體。
夜,越發深了。
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
萬籟俱寂,安靜到好似天地間只剩下他一個活人,除去自己的心跳,再聽不到第二種聲音。
望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兩個室友,眼鏡男感覺自己就像驚悚片中,孤立無援的主人公,又像是海面上,獨自承擔暴風雨的一葉孤舟。
整個人被孤獨和恐慌,團團包圍。
他蜷縮成一團。
瑟瑟發抖地躲到沙發後的縫隙中。
樓上的異響,斷斷續續持續到天明,眼鏡男也瞪著紅腫驚惶的眼睛,睜眼到天亮。
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窗簾縫隙,照射進客房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