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室幾十年沒有變過地方,如今處於一座空置的教學樓里,樓內安靜無比,不刻意去聽都聽不見不遠處傳來的讀書聲,而陳校長的說話聲,與他們三人的腳步聲都帶著一點回音。
「害怕肯定害怕啊,但是剛開始哪想得到那麼多,都蒙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司機反應快一點,立刻下車去看,我也跟在後面追了出去,我雖然不是1班班主任但他們班數學也是我教的,上面的也是我的學生,1班班主任還是我的好朋友。一輛車沉下去很快的,等我們趴在護欄那往下面看,車頂已經看不到了。梁光河水流特別急,我們也不知道下面是什麼情況,連車到底掉哪裡了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們也都沒有手機這種東西,過了好久警察才過來。」陳校長嘆了口氣,「等的時候開始害怕了,很久都沒有人逃出來,而且梁光河那條河平時也沒人敢游泳,下水就會被沖走,哪怕從車裡逃出來也不一定能游到岸上。我聽司機說窗戶是封不死的的,水肯定會灌倒車裡去,等了好幾個小時才等到救援隊,打撈又花了很長時間,我們都覺得完蛋了裡面的人肯定活不了了,沒想到還活了一個小孩子。」
陳校長所說的那個小孩,毫無疑問就是左懸。
二人此遭就是為左懸的資料來的,祝饒順著陳校長的話問道:「那個學生後來怎麼樣了?」
「他救出來的時候也昏迷了,確定有氣後,急救了一會兒就送去醫院,聽說睡了好幾天才醒過來。我當時是想去醫院探望一下他的,但可能因為是秋遊途中出的事,他的家長對學校怨氣很大,不允許我們去看他,後來直接辦了轉學手續,轉去了隔壁省的一個學校,直到他出院跟著父母走了,我都沒有再見過他一面。」
說著說著,就來到了檔案室門前。
檔案室也不知道多久沒打開過了,鐵門都生了鏽。據陳校長所說,這間檔案室里裝的全是過去實驗小學的材料,等舊實驗改為農民工子弟學校後,他們另開了一間檔案室來存放新材料。舊檔案室沒有人看管,幾把鑰匙其中的一把就由陳校長保管著。
陳校長推了推老花眼鏡,低頭在包里翻找起鑰匙來,在祝饒問起她那個學生是怎樣一個人的時候,她找鑰匙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直接回答道:「是個很成熟懂事的小孩。」
祝饒道:「您好像對他印象很深刻。」
「那是肯定的,」陳校長道,「不說後面發生的那些事情,讓我這輩子想要忘掉他都難了,哪怕墜河事件沒發生過,他也是我教過的學生里非常特別的一個。那個年代可沒有現在那麼重視教育,和他一個年紀的小孩一個個貪玩得很,但是他下課的時候也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教室里,看那些當時很少有人捨得買的課外書。他家庭條件應該不錯,父母教育得也好,人文靜,談吐文雅,做事情都很講規矩很懂禮貌,就是成年人都有很多不如他呢。」
鑰匙插入鎖孔,發出轉動不便的艱澀聲音,好在最後還是順利打開了。
陳校長一邊開門,一邊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他後面怎麼樣了,但光看他小時候就覺得他會是個有出息的人,想來應該能找個好工作,沒準後面還考上大學了。」
陳校長顯而易見不知道左懸後續的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