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了自己身在何處。
連記憶,好似也變得模糊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縷光亮劃破黑暗。
左時寒下意識抬起手,不適地揉了揉眼睛。揉了沒兩下,他就發現了奇怪的地方。
他的袖子,是白色的。
再低頭往下看,他穿著一身白色的喪服。
眼睛底下張開的手掌小小的、肉肉的,是屬於小孩子的手掌。
好生奇怪。
卻又不奇怪。
今日是他娘親的葬禮,他合該一生縞素。娘親死的那年,他不過是個七歲稚童。
娘親死在春天。
那並不是一個溫暖的春天。
葬禮上,左時寒看到了自己入贅左家的父親唯唯諾諾站在大伯身後,直到大伯看了他一眼,他才走上前來,一副急於表現的模樣,拉著左時寒的手就往大伯手中塞。
「寒兒,你娘走了,爹今後有事無暇顧你,你從此搬去大伯院中,大伯會好好照顧你的。」
大伯,左家家主左堯的臉上,扯出一個虛偽的慈祥笑容:「是啊,大伯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左時寒抬頭定定地看他,許久後,輕輕點了點頭。
時間流淌過五百多年,鬼墟幻夢之中,好似又要走一遍五百多年前的路。
然而不得不掛上一副慈愛神情的殘魂,暗地裡快要將牙咬碎。
恨意不起,執念不起。
他們千般不願,卻不得不演出一場美夢。
第100章 記憶封存
左時寒抬起頭,看見被四方屋檐圈起來的蔚藍天空,白雲如絮,陽光明媚,連風也不大不小,和緩地拂過人的衣袂,這一天的天氣好得不同尋常。
「時寒,今後你就住在這裡。」左堯溫聲說道。庭中花木繁茂,放在氣派恢宏的左府內也是一處格外不錯的院落,左堯將這方院落劃給左時寒,似乎是真的想好好照顧年幼喪母的他。
可此間究竟如何,說到底不過在左堯一年之間。
如果左時寒足夠乖巧聽話,左堯也不介意讓他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過得舒服些,若是左時寒不配合他的計劃,這座小院也能成為左府中最是荒蕪冷清的院落。
……那些遙遠的過去里,便是如此。
左堯站在左時寒的身後,彎下身虛虛扶著左時寒的肩,仗著左時寒看不見他的臉,左堯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陰暗扭曲。
忽然間,左時寒回了頭。
陽光落在烏色的眼眸中,眼睛仿佛映著碎光的玻璃,澄澈無比,能看穿世間一切深藏心中的污穢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