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解除我們的契約,你儘可能地保留力量,或許你能活下去。」左唯安說道。
陸萍笑了一聲:「這個世上,除非從來沒被判官發現過,不然沒有她們揪不出的鬼魂。」
「但只要好好藏起來,能多活一段時間不是麼?」左唯安又道。
陸萍反問他:「為何要多活一段時間?」
「你這問得也太奇怪了,多活一會兒不好嗎?」左唯安笑道,「那些殘魂想要活著,像寄生蟲一樣吸血自己的後代,孫柔柔也想活著,為此犧牲一個無辜人也不在乎。不管生前怎麼樣,變成鬼以後,大多人都是覺得還是活著好啊。」
暖洋洋的太陽,熱氣騰騰的食物,紛亂喧囂的人間,哪怕只能再多活一天,這難道不好嗎?
「虛偽貪婪的鬼魂想要這些,不甘死去的鬼魂留戀這些……這是他們所求,不是我所求。」陸萍溫聲道,「我的執念,並不是寄托在這些東西上的。」
陸萍在左唯安身邊坐下,伸出手攬住他,讓他靠在自己的懷裡:「我想要陪著你,生前的每時每刻,死後也一起魂飛魄散。既然已經走過了這麼多年,這一回,也一起走到最後吧。」
左唯安沒有再拒絕陸萍的力量。
隨著一人一鬼,傾盡魂魄的力量的注入,界石上的裂縫一道道消失,愈發璀璨澄澈。
祝饒等人來到了鬼墟的四樓。
左時寒在另一座鬼墟里,也見到了他的堂哥。
成人的魂魄被塞進小孩的身體裡,左馳霄的演技顯然十分拙劣,僵硬地擺出故作天真的笑容,叫人一眼就能看出靈魂和軀殼的違和。
左唯安卻沒有多看他一眼,自顧自地進行他無聊時常做的事——做手工。
他用一把大剪刀將布料裁成好幾塊後,拿起針線將它們縫合在一起。這件事情他做起來得心應手,尺寸已然瞭然於胸,甚至沒必要事先用粉筆在布匹上勾畫出輪廓,提起剪刀就裁開,看得左馳霄一頭霧水,直到隨著左時寒的縫補,手中布料逐漸呈現出具體的樣式,左馳霄才發現左時寒是在做一件小衣服。
左馳霄不太敢和左時寒說話。
他是那些殘魂裡頭最弱的一個,不然也不會被派來監督左時寒,有點實力的都去加固鬼墟了。不僅如此,他對左時寒的畏懼也是最強烈的。
幾乎一見到左時寒,他便能想起化作厲鬼的他是如何一劍斬下自己的頭顱,恐懼甚至壓過了恨意。即便左時寒現在是小孩子的無害模樣,這份恐懼也沒有減輕多少。
左馳霄不敢說話,可是想起左堯要他多多分散左時寒注意力的要求,還是硬著頭皮開口:「堂弟,你這件衣服是做給誰的呀,怎麼這么小?」
左時寒提起這件衣服,神情平靜,說出的話卻叫左馳霄毛骨悚然:「總覺得有誰穿得下,但是想不起來了……」
左時寒似乎陷入了思考。
左馳霄心都提起來了,叫他多嘴!左時寒該不會藉機想起自己的鬼偶了吧!
左馳霄連忙抓住左時寒的手腕。
左時寒看了他一眼,眼中沒有任何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