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斜瞥著苗媒婆,哼了一聲,正要甩胳膊掙脫她,苗媒婆摸出兩個銅鈿塞到了車夫手裡。
車夫掂了掂鈾鈿,「郭巷東邊的何家村。」
「幹嘛去了?」苗媒婆立刻追問了句。
車夫再次斜瞥著苗媒婆,苗媒婆又遞了一個銅鈿過去。
「看人織布。」
苗媒婆噢了一聲,剛剛鬆開手,突然又沖前一步,再次拉住車夫,「你送我過去一趟。」
車夫斜瞥著苗媒婆。
「不少你車錢!」苗媒婆爬上車。
「天都黑了,飯還沒吃呢,不接活了。」車夫回頭斜著苗媒婆。
「我多給你十個銅鈿。」苗媒婆在車上坐穩。
車夫沖她伸出手,「那先把車錢給了。」
「先給一半。」苗媒婆摸出銅鈿,點給車夫。
苗媒婆從何家村回來,進到平江城,已經人定時分。
苗媒婆讓車夫直接把她送到平衙頭家,付了餘下的車錢,苗媒婆上前敲門,叫出了吳二奶奶,俯耳過去,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
臨海鎮,碼頭。
點檢所門口,排隊等著點簽籌畫押的扛夫小馬伸長脖子,看著前面一個年青扛夫手裡那把簽籌,再看看自己手裡的,再看看人家的,小心的舉起手,湊近去比了比。
他的簽籌最多只有人家的一半!
「哎,兄弟,這都是你的?」小馬再也忍不住,在前面扛夫肩膀上輕輕點了下,陪笑問道。
「當然!不都是我的,難不成還有你的啊?」年青扛夫心情極好。
「那你怎麼這麼多!」小馬叫起來,「你看我的,比你少一半!我今天干滿一整天,一會兒都沒歇!」
年青扛夫斜瞥著小馬,嘴角一點點往下扯,片刻,頭伸過去,嘿笑道:「你們要上貢,我們不用。」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上貢。」小馬莫名其妙。
「你們兩處發籤,發兩根收一根,我們就一個地方發籤,跑一趟就是一趟。」年青扛夫一臉得瑟,沖小馬晃了晃一把手簡直握不完的竹籤。
「啊?還能這樣?你們這是冒領!這哪能行!你肯定過不去點檢這一關!」小馬瞪著年青扛夫。
年青扛夫斜著小馬,再晃了晃滿把的簽籌,得得瑟瑟往前挪。
小馬緊緊抿著嘴,盯著年青扛夫趴到點檢櫃檯上,將滿把的簽籌遞進去,立刻上前一步,擠到年青扛夫身邊,伸長脖子看著裡面的三個長衫。
三個長衫一個飛快的數著簽籌,一個挨個驗過真偽,一個寫下籤籌數目,蓋上印,將那張二指長的小條遞出來。
「讓我看看!」小馬顧不上自己的簽籌了,衝上前看年青扛夫剛剛接到手裡的那張小條。
年青扛夫將小條遞到小馬眼前,極其大方的讓他看。
小馬瞪著小條上的數目,直到年青扛夫捏著小條,晃著腳步往銀莊去了,還呆站著沒反應過來。
小條上的數目,比他的翻倍還多!
………………………………
黃顯周和姚先生一人一個小馬扎,面前兩塊土坯架了塊木板,木板上放著一大海碗肥多瘦少的燉肉塊。
姚先生舀了些肉湯,挑了一塊瘦些的肉塊,又挾了幾筷子筍乾,放到碗裡。黃顯周只挾了兩筷子筍乾,舀了幾勺肉湯燒在米飯上,就放下勺子,招呼蹲在他倆周圍的扛夫。
「小九,你有病剛好,你先來,挾兩塊,老趙你年紀大了,你也多拿一塊,都過來,一人一塊。」
扛夫們急忙站起來,一人一塊肉,再分了餘下的肉湯。
「托兩位老爺的福,這幾天天天打牙祭。」一個扛夫笑道。
「托世子爺的福。」黃顯周笑應了句。
自從世子爺在碼頭上搭起了棚子,一早一晚都讓人送這麼極大一海碗或肉或雞過來,托世子爺的福,他這人緣越來越好了。
「黃老爺,那邊那些人,一趟算一趟這事兒,您聽說了沒有?」一個中年扛夫問黃顯周。
黃顯周點頭。
「這是冒領,您不管管?」中年扛夫問道。
「這可不歸我管,管不了。」黃顯周笑道。
「我看到好幾回了,點檢所也不管,那些長衫只管埋頭數簽籌,寫條子,哪能這樣!」再一個扛夫一臉憤憤。
「扛夫扛活,不都是一趟算一趟?怎麼你們這裡非要兩趟算一趟?這事兒,我還真挺納悶的。」姚先生慢條斯理問了句。
「我們這裡是臨海鎮,當然跟別的地方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