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查?」韋二當家試探著問了句。
吳氏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大哥一向風流,因為這個,大嫂沒少跟他生氣,可現在,大哥已經走了,再要剖開。」韋二當家再次苦笑,「毀屍壞體,不大好吧,再怎麼,大哥已經走了。」
吳氏緩緩挺直了上身,直視著韋二當家,「二當家這意思,我是拿你大哥這屍首出氣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大嫂一向賢惠,大哥已經走了,你看,青錦跟在大哥身邊已經小十年了,孩子也有兩個,要說她毒害大哥……」
韋二當家乾笑了幾聲。
「青錦性子好人老實,這話我聽大嫂誇過好幾回,青錦怎麼可能害大哥呢。」
「我知道青錦不會毒害你大哥。」吳氏目光微冷,聲音清淡。
「大嫂既然知道……」韋二當家後背直起來。
「你大哥平時身子怎麼樣,你最清楚,青錦跟了他十年了,那天夜裡就他跟青錦,沒叫別人,他也沒喝酒,他怎麼會馬上風了?」吳氏一字一句。
韋二當家呆了呆,「這個,三長兩短……」
「這不是三長兩短,你大哥是被人毒害死的,我知道不是青錦毒害了他,可我只能告青錦。」吳氏冷冷道。
「大嫂這是傷心太過,糊塗了吧,誰會毒害大哥,大哥……」
迎著吳氏冷冷的目光,韋二當家說不下去了。
「為什麼抬舉你做二當家,你大哥跟我說過一回,他說你笨,說你這樣的笨人做二當家,他放心得很。」吳氏臉上透著絲絲譏諷的笑。
韋二當家臉色微變,憋了好一會兒才說出話來,「我可沒得罪過大嫂,大嫂就是傷心過度,也不該這樣胡說八道。
「我走這一趟,勸大嫂別再鬧了,趕緊讓大哥入土為安,也是為了大嫂和幾個孩子好。
「大嫂和幾個孩子往後的用度,都得靠著幫里。現在碼頭上不太平,大嫂再這樣鬧,把咱們成字幫鬧散了,大嫂和幾個孩子往後這日子怎麼過?」
「要是連你大哥的死都能不明不白掀過去,那往後,我們孤兒寡婦還能指著幫里?」吳氏一聲冷笑。
「大嫂傷心太過,糊塗了,我先走了,一會兒讓虎兒娘過來陪大嫂說說話兒。」韋二當家惱怒上來,拋下幾句,站起來出門走了。
出了鄒家,韋二當家擰著眉背著手,步子沉重,煩惱無比。
韓管事那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想要安安生生接下他們成字幫,把韋二當家這個二字去掉,第一步,他先得送鄒當家入土為安。
現在大嫂這樣油鹽不進,怎麼辦?
韋二當家站住,側頭看著旁邊鄒家的高高圍牆,片刻,眉頭舒開。
大嫂一個婦道人家,大哥的大兒子才十一,也不能撐事,這家現在沒有當家主事的男人,照規矩,他們幫里就得替大哥撐起這個家,幫里撐,那就是他這個二當家責無帝貸了。
大哥的後事,該他當家,他能當家。
韋二當家想到這裡,一個掉頭,直奔碼頭。
黃顯周看著韋二當家長揖起身,示意韋二當家坐。
黃顯周領了世子爺的吩咐審案,就借用了世子爺那頂行軍棚帳的外間。
這外間只在正中擺了一張闊大威風的扶手椅,那是世子爺的專座,黃顯周在扶手椅旁邊擺了把小竹椅,一張小木桌,姚先生也是個講究人兒,東翁坐小破竹椅,他得次一等,那就是一個破馬扎了,韋二當家自然也只能是一個小小的舊馬扎。
韋二當家又高又壯,提著口氣,扎馬步一般坐在舊馬紮上。
他怕實打實坐下去,這馬扎當場就得散架。
黃顯周端著世子爺賞給他的那隻帶把手的巨大細瓷杯子,抿著茶,示意韋二當家說話。
「是這樣。」韋二當家從那隻怪形怪狀的巨大杯子上收回目光。「我大哥是個風流性子,黃老爺必定已經聽說了,因為大哥左一個右一個往家裡抬美人這事兒,大嫂沒少跟大哥鬧脾氣生閒氣,女人嘛,都這樣。」
「嗯!」黃顯周點頭表示贊成。
「大哥又是在小妾屋裡,這麼個死法,大嫂這臉面。」韋二當家一聲乾笑,「也不能怪大嫂,大哥實在是過於風流。
「我剛剛從大哥家裡過來,大嫂明明白白知道,什麼毒不毒的,哪可能呢,侍婢青錦在大哥身邊侍候了小十年了,大嫂經常夸青錦人老實性子柔和,說青錦毒害大哥,連大嫂自己都說不可能。」
「嗯!」黃顯周再次點頭,看著韋二當家,示意他接著說。
「小的的意思,大嫂不是要告狀,她就是要出口氣,女人嘛。」韋二當家只好再說明白一些。
「嗯!」黃顯周還是就一聲嗯。
「小的的意思,小的是說,小的是過來替大嫂撤狀的,這天還熱得很呢,大哥得趕緊入土為安。」韋二當家只好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