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寅正一刻,到卯正還有差不多一個時辰呢,他就這麼坐著等著?」阿武看著坐在端直的九品官。
「還有半個時辰,卯初一刻還要再演一遍禮呢。」老管事笑道。
「再演一遍?以前就演過?」
「那當然,演過四五遍了。別說他們,就是京城那些成天上朝的六部官員,逢上這樣的事兒,也得演練幾趟呢。
「他們幾乎都是沒進過宮的,都得從怎麼磕頭開始教起,從太子爺發了話那天起,咱們開始忙,他們更忙。
「頭幾天跟著咱們別業的老供奉們學磕頭學進退,後幾天就聚在這裡演禮,咱們從早到晚的忙,他們更是從早到晚的忙!」
老管事笑起來。
阿武低低啊了一聲,呆了一呆,有點兒明白阿囡為什麼不願意來了。
阿囡那麼懶,讓她從早到晚學磕頭,她肯定不願意!
這皇家賜宴吃起來真是太不容易了!
第185章 盛筵
阿武坐在門房裡間,大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參加賜宴的官員們一個接一個進來,看著他們仿佛被綁在那身嶄新官服,舉止僵硬的寒暄,看著他們被管事們指揮著排成隊,隨著老供奉的喊聲跪下起來。
最後一遍演好禮,短暫的休息時間裡,一群人你謙我讓的讓坐,沒等他們謙讓出誰前誰後,一聲清脆鞭響,正式進門的時辰就到了。
進進出出的管事們個個都對阿武十分客氣,站著和她說說話兒,和她說笑幾句,解釋她的疑問。
一直看到官員們排隊進了二門,再排著長長的隊伍往別業裡面進去了,阿武長長舒了口氣。
光二門裡這一兩個時辰,她看著都累壞了,這皇家宴席是真不容易吃啊!
要說聰明,還得數阿囡,聽說女眷那邊也是一樣的禮儀流程,這得多累啊!
幸好她是個領差事幹活的,這皇家賜宴,赴宴的可比幹活的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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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正一刻,王府別業二門內開始最後一遍演禮的時候,顧硯一身黑底蟒紋箭袖騎裝,在諸護衛長隨的簇擁下,散發著煞氣,衝進緊挨著碼頭的臨時行轅。
王貴沖在最前,高高舉著金字虎頭令牌,揚聲叫道:「顧帥到!有軍令!」
當值的小隊奔跑往前,推開行轅大門,顧硯縱馬直入。
幾位統領已經領了楊啟帆的軍令,早就戎裝準備好了,立刻召集本部兵卒,隨著顧硯的號令,直奔碼頭。
黃顯周和姚先生一人裹著件發白的舊大襖,站在王府棚子前,吹著海上的冷風,伸長脖子四下亂看,一點兒也沒覺得冷。
「你記好了,一共七家,那六家別客氣,鄒當家家客氣些,明面上講,鄒當家家是苦主呢。你記好了,就查兩樣,一樣是跟咱們案子有關的,二是跟咱們的差使有關的,記好了啊!」黃顯周再囑咐了一遍。
「東翁寬一寬心,你都說了七八遍了,我這邊是小差使,你放心,你還是再想一遍你那邊,這碼頭上的絲綢倉庫一間都不能落下,你那邊比我這邊要緊得多。」姚先生只覺得一顆心砰砰的跳。
頭一回經歷這麼大的事兒,他很激動。
「嗯,我這邊是要緊,非常要緊,哎!來了!」
遠處一人一馬疾沖而來,黃顯周激動的沖前一步,腳下一絆,姚先生急忙抓住他,「東翁別急,穩住,穩住!」
「我不急,我沒急,急什麼!沒事兒沒事兒了!」
黃顯周深吸了口氣,看著已經衝到面前的一人一馬,不等他說話,馬上的小廝一邊跳下馬,一邊揮手叫道:「兩位請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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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銘一頭衝進他阿爹院裡,差點撞進他阿爹懷裡。
何承澤錯開一步,避過何瑞銘,系好腰帶,從老僕手裡接過斗蓬披上,繫著斗蓬帶子時,已經出了院門。
何承澤系好斗蓬,在院門外站住,拍了拍何瑞銘,「不要急,越臨大事越不能亂,外頭怎麼樣了?」
「都是兵!」何瑞銘臉色青白。
「吸口氣,吐出來。好點兒沒有?」何承澤站住,按在兒子肩上。
何瑞銘用力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嗯,好多了。」
「走吧,別急,沒事兒。」何承澤走在大門口,上到門房上面的閣樓,彎著腰,透過窗戶縫隙,看向外面。
看了一會兒,何承澤下來,仔細問了幾個門房,吩咐守好門戶,帶著兒子進了二門。
「好好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