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朱九爺上身微微前傾。
「告訴各織坊,既然停工,就不必白養著那些織工,讓那些織工到衙門口跪著討飯吃去。」朱老太爺淡然道。
「啊?那要是官府讓織坊賣織工呢?」朱九爺瞪大了雙眼。
「官府要是發話讓賣,就掛進牙行。」朱老太爺一聲冷笑,「這是一,其二,再有十來天就要收秋蠶繭了,告訴各織坊,既然停了工,也就用不著蠶繭蠶絲了,一個繭子都不收!」
朱九爺眨著眼,慢慢噢了一聲。
他懂了,這是雙管齊下!
江南絲綢行在行織坊的織工不下十萬,這十萬織工可不是那麼好買好養的,再加秋蠶繭,一起壓下來,要想接過去,可不光是銀子的事!
「兒子懂了,我這就去辦!」朱九爺呼的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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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吃過午飯,周沈年就趕到了李家,跟著周沈年一起過來的,還有晚晴。
晚晴往後院看梅姐種秋菜,周沈年和李小囡說話。
「這位於行老叫於承福,是個厲害人兒。」
周沈年開門見山。李小囡沏了杯茶放到他面前。
「於承福老娘跟平江絲綢行施會長的老娘說是表姐妹,於承福兩三歲的時候,他老娘背著他過來平江城,投奔了這位表姐。
「於承福和他老娘被安排在瑞福坊一間大雜院裡,於老娘到織坊領了份雜工。
「瞧這安排,這份親戚要麼遠得很,要麼,這一對表姐妹情份不怎麼樣。」
周沈年笑著評論了句。
「於承福兩三歲上就被他老娘帶著進了織坊,說是於承福聰明得很,膽子又大,到十六七歲時,就做了織坊的小管事。
「於承福生得一幅好相貌,說是從十四五歲起,就有人給他說親,到十七八歲,眼看著他越來越有出息,說親的更是踏破門檻,於承福就是不吐口,直到後來,雲山坊的東主張又安看中了他。
「雲山坊是家老商號,織坊不算大,張又安只生了一女一子,都不算聰明。
「張又安將不大的小織坊一分為二,一半留給兒子,一半給閨女做了陪嫁,陪嫁的這一半就是現在於承福的福雲坊。
「平江絲綢行的施會長比於承福大十歲,於承福極小的時候,就很會奉承這位遠房表哥,成了親有了自己的織坊之後,於承福還是跟從前一樣,鞍前馬後的奉承施會長。
「平江絲綢行前一任老會長即將卸任時,施會長出面要爭會長位置時,據說大家都很意外。
「施會長膽小怕事,心眼也不多,接了父親的位置做了行里的行老之後,行里有什麼事都是縮在最後面,話都不敢多說,嘿。」
周沈年一聲嘿笑。
「托於承福的福,施會長沒費什麼力氣,就爭下了會長的位子,施會長做了會長,於承福就成了於行老。
「施會長在會長這個位置上坐了快十年了,有施會長的地方,必有於行老。
「於承福做了行老之後,福雲坊的織機數翻了一倍,福雲坊增加多少織機,雲山坊也增加多少織機,福雲坊和雲山坊的織機能翻個倍,是因為原本的雲山坊實在太小,一共也不過二十來張織機。
「在下以為,第一,這個於承福有大才,可限於江南絲綢行對在行織坊的嚴控,有才無處施展,必定十分憋屈。」
周沈年眼睛微眯,片刻,嘖了一聲。
「有才之人不能展才。」
李小囡笑著點頭,這滋味兒,她懂。
「第二,於承福的福雲坊增加多少織機,他小舅子的雲山坊也一樣增加多少,說是有幾年拿到手的數額是單數,那就是雲山坊多一架,福雲坊少一架織機。
「於承福這個人,要麼人品不差,要麼,心機極為深遠,大奸似忠,不管哪一種,都能用用。」
周沈年笑看著李小囡,「在下以為,就算是大奸若忠,姑娘也用得起。」
「我覺得他應該是人品不差。」李小囡笑道。
「嗯,聽說於承福這一陣子一直忙著施會長的事兒,前天剛從杭城回來,昨天去了趟臨海鎮,不過沒見著施會長。臨海鎮那位黃先生厲害得很,滴水不漏。
「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去見於承福?」周沈年一臉期待。
「我得先去一趟臨海鎮,找黃先生說說話兒。」李小囡笑道。
「姑娘跟黃先生有交情?」周沈年眉梢挑起。
「黃先生前一任是我們崑山縣的縣令,見過幾面。我現在就去臨海鎮,正好搭晚晴的車。」李小囡邊說邊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