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了家,李小囡吃魚全憑自己釣,釣魚的技術和興致都得到了極大提升。
「不是為了釣魚,等的無聊。」顧硯抬手示意,石滾急忙上前拿走釣杆。
「聽說你在釣魚上厲害得很?」顧硯指著旁邊的椅子示意李小囡坐。
「誰跟你說的?」
李小囡坐下,看著兩個小廝抬了張顏色鮮麗的四方矮桌過來,往桌子上放了雕花繁複的帶炭暖座,座上放上同樣風格的紅銅壺,又捧了只綴滿寶石的細長壺過來,再放了兩隻同樣綴滿寶石的紅銅杯子。
這一套異域風情的茶具奢華極了,也漂亮極了。李小囡乾脆站起來,圍著桌子看。
這套茶具的風格明顯來自草原,或者是高原。
「嘗嘗奶茶,焦糖味兒是不錯。」顧硯側頭看著一臉稀奇看稀奇的李小囡,微微欠身,從寶石壺裡倒了兩杯奶茶。
李小囡坐下,端起杯子,小心的抿了幾口,轉著圈看杯子,「這些都是真寶石?」
顧硯橫了眼李小囡,沒理她。
李小囡又喝了幾口奶茶。
這奶茶好喝極了,一半是因為奶茶確實不錯,一半是因為這杯子這壺,實在太貴重太漂亮了!
顧硯看著看完杯子再看壺的李小囡,微笑解釋道:「這是開國那時候一位大可汗的心愛之物,喬將軍馬踏金帳,把大可汗送進京城獻俘,這一套器具送到杭城別業孝敬師父們,一直堆在別業庫房。」
「這是戰利品啊!」李小囡一聲讚嘆,又給自己倒了半杯奶茶,捧著杯子再嘆了一聲,「怪不得這麼奢侈。那現在呢?誰強誰弱?還能馬踏大可汗的金帳嗎?」
「當然能!」顧硯聲調微揚,傲氣十足。
李小囡斜瞥了他一眼。
「自有海稅司那天起,太宗就定下了鐵律,海稅司稅銀支應北方軍費,不許有任何挪用,北方軍費,也只能取自海稅司,海稅司雖然一年比一年腐壞,可還沒腐壞到不能支應軍費。」顧硯解釋道。
「可跟開國那會兒比,還是差了不少?」李小囡抿著奶茶。
「嗯。」顧硯臉色微沉。
北邊需要一場像開國那幾年那樣的絞殺。
李小囡瞄著顧硯,笑道:「前幾天收到史大娘子一封信,用了這麼長一段,說龐家大公子從馬上掉下去,被一輛大車把兩條小腿輾壞了,說是那兩條腿只有神仙能醫得好了,又說了好些龐家怎麼樣,龐相怎麼樣,什麼什麼的。」
「什麼什麼的,是什麼什麼?」顧硯斜著李小囡。
「我覺得史大娘子那意思吧,龐大公子這兩條腿,跟你有關係?」李小囡直接問道。
「你那次遇險,龐大公子是幕後主使。」顧硯答的乾脆直接。
「他們想殺的是你?找錯人了?這眼也太瞎了吧?」李小囡反應很快。
「就是想殺你,江南織坊從停工到重新機杼聲聲,多虧了你,龐大公子是個聰明人。」
李小囡拖著尾音噢了一聲,「怪不得就斷了兩條腿。」
顧硯眉梢挑起,「你用了我的示警號炮,在外人看來,就是我遇襲。」
「你遇襲才值兩條腿?」李小囡更驚訝了。
顧硯呆了一瞬,上身前傾,仔仔細細打量著李小囡,「你瞧你這心性,才兩條腿!你難道不該感嘆過於狠手了?硬生生斷了人家兩條腿?」
「他想要我的命!不是,要你的命,沒要成是因為他本事不夠,不是因為他慈悲不忍心最後關頭收刀了,他要是有這個本事,一刀把我,不是,把你殺了呢?」李小囡毫不客氣的懟了回去。
顧硯瞪著李小囡,片刻,哈哈笑起來。
「你笑什麼笑!」
「我跟你說說,為什麼只斷了他兩條腿。」
顧硯拉著椅子,往李小囡那邊挪了挪,欠身往前,李小囡後背緊貼著椅子背,一臉警惕的看著顧硯。
「龐相今年只有五十八歲,龐大公子三十六歲,都在盛壯之年。龐大公子只不過斷了腿,不良於行,不能出仕為官而已,他還可以替龐相參贊公務,教養家族子弟,在他兒子侄子,甚或是族中子弟出仕為官時,指點教導,甚至隨任參贊。只要龐相保得住這個相位,不過十來年,龐家就又能捧出一位龐大公子,在龐相之後,支撐龐家。
「現在,龐相已經收縮回防,唯國事為重,至少十年內,龐相最好的策略,就是安安心心做個一心為國的純臣。
「可要是殺了龐大公子呢?」顧硯看著李小囡,笑眯眯問道。
「是一心為了皇上吧。」李小囡嘀咕道。
「皇上即是國體。」顧硯哼了一聲,抬手在李小囡頭上敲了一記。
「我沒告訴你龐大公子這兩條腿的事,是以為你聽說之後,於心不忍,再生出自責,沒想到你是這樣心腸。」
「這樣的心腸怎麼啦?人家舉刀殺我,我逃得時候還得愧疚:對不起,勞您辛苦追趕了,都把您累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