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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憑什麼過得這樣輕鬆?

爆發的嗡鳴聲拉扯太陽穴,劇痛讓徐硯白幾乎要站不住,他搖晃著起身收拾行李,又因為脫力跌坐回地板。

他抬頭,望見對面房屋二樓的光亮、和紗簾之後模糊的清瘦人影,微弱隨風搖曳,在漫漫長夜裡長明不滅。

那是苗荼為他亮起的燈。

徐硯白忽地生出些許不舍,他放下被攥皺的長衫,默問自己真的要走嗎。

可不可以再等一等。

等到他為對面總是心善的女生再演奏一首琴曲,正式道別後再離開。

6.

徐硯白給數不清的人演奏過,還是第一次這樣緊張。

選曲「secret base」是他幾年前路過一家咖啡廳偶然聽到,之後就常在耳機里循環播放,少說聽過上千遍。

遠算不上名曲,只是他很喜歡歌曲里構築的場景 :夏末時節紛飛的試卷、放學回家前的揮手道別、盛大煙火下的約定、以及離別時滿含淚水的微笑。

徐硯白迫切地想同苗荼分享,哪怕屢次令他動容的世界是虛構的、哪怕只是音樂、哪怕她只能以不同的方式傾聽。

新年前夕夜,他們約好見面。

林間山頂、夜風輕拂,心跳和樂聲同頻,跳躍音符是他無法言說的心事,一曲終了,徐硯白在淡藍色氣球的包圍中,和眼含淚意的苗荼四目相對。

徐硯白一直知道,她能聽懂。

煙花滿城時,苗荼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湊來他耳邊用只有他們聽見的音量,說她很喜歡。

苗荼聲音有些怯怯的,不慎熟練的用力吐字下,是不知多少夜晚的努力練習。

那一刻,徐硯白感到無比幸福,幸福到他甚至有些害怕。

分別後回家的第一件事,是翻出錄曲的錄音筆,清空儲存,錄下他練習小提琴以來,學會的第一首長曲——那時年幼的他指腹還沒長出厚厚的繭,練習不久就會又紅又痛。

徐硯白忍不住想,苗荼總有一天會恢復聽力的,屆時女生拿到錄音筆,聽到他學過一首又一首的曲目時,會不會也像今天這樣高興?

那為什麼不親自談給她聽呢?心裡突然響起一道疑問。

還會有這麼一天嗎?

徐硯白也不知道。

7.

陳亦揚在考場外打架了。

版本各異的傳言如洪水襲來,勢不可擋地衝破了這座信息閉塞的小鎮,寥寥數日,曾經崇拜的眼神變為厭棄,徐硯白的種種過去成為所有人的飯後談資,像便利店裡最廉價的檳榔,有害也被津津樂道地咀嚼嘗味,最後以「呸」一聲被唾棄收尾。

徐硯白對這套流程爛熟於心。

會害怕或者委屈嗎?

或許曾經有過,但他習慣了人們崇拜憧憬的眼神變為厭惡,也習慣了走在校園或街邊路上,四面八方的竊竊私語聲。

非要說他僅剩的擔憂,大概是不想苗荼知道。

解釋不清的過去,讓他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其實是不敢看女生眼裡的責怪和怨恨,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連苗荼也假設「如果你哪天能再多看一眼,就能挽救一條生命」,他該如何作答。

徐硯白開始愈發頻繁地收拾行李,說來可笑,曾經被國內外媒體大肆吹噓「被上帝親吻過的手」,現在最擅長的不是拉琴,而是如何迅速在黑夜裡整理行裝。

可最後還是捨不得。

再等等吧;徐硯白想,等到她過17歲生日。

難得不做噩夢的夜晚,六安會出現在夢裡,日思夜想的小狗站在他幾米外焦急叫個不停,卻不像從前那樣飛奔而來。

徐硯白後知後覺,他的小狗是希望他過去。

這樣也好。

夢總在他大步向前時戛然而止,多數已是凌晨半夜,徐硯白醒來後會背著琴盒上山,找一處避風的大樹,再翻出錄音筆拉琴。

不彈琴的時候,他會隨意錄些日常閒聊。

「出門時看到你屋裡的燈還亮著,是還沒休息嗎?」

「馬上就是你的生日,不知道你有沒有想要的生日禮物;我沒什麼送女孩生日禮物的經驗,直接詢問會不會很沒誠意?」

「還有......我今晚又夢到六安了。」

第一次談起他過世的小狗,徐硯白從琴盒封層里拿出飾品盒,裡面躺著一枚淺粉色的透明滴膠小狗爪,中心處封印了一撮毛髮,是六安來過人間的全部證明。

滴膠狗爪做的很逼真,徐硯白撫摸爪墊紋路,卻再也感受不到丁點鮮活的皮膚溫熱,輕聲:「如果六安還活著,應該會和煤球成為好朋友。」

他頓了頓,後半句沒說出口。

如果他們能再早些認識,應該也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就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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