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情聽得入神,手中的動作漸漸慢下,仿佛戲劇的看客,到動人之處還緩緩點頭。
她出個主意:「將軍如今軍功在身,何不直接求聖上賜婚,想必不是難事。」
凌雲稍頓,吐出令人惋惜的原因:「我與她有緣無分,遙不可及。」
聽前半段,薛情還以為這是感天慟地道的雙戀佳話,艷羨不已。到了後半段卻發現急轉直下,畫下落寞,唯留孤影。
薛情不忍,對上他的眼睛,寬慰他:「女使曾與我說過,你們之間只是坎坷些,最後一定能成的。難不成你連女使的話都不相信?」
凌雲的情緒複雜,眼中的光像是期盼,但深邃的眼眸之下又隱隱轄制著,最後重疊之下,變成一層薄薄的哀怨情深,如霧淺罩。
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將軍,不似傳言所說那樣狠戾,反而淒婉,像一隻淋濕的小狗,可憐極了。
他的眼睛只是看著薛情,就讓薛情覺得捉摸不清,越是神秘,越想探尋,吸引住薛情:「那他隱忍可憐的背後,到底是什麼?」
薛情看著他,他卻突然拉近兩人目光距離,靠近身子。然後一隻手從薛情髮絲掠過,繞向她腦後。
二人越來越近,薛情能清楚看見他的輪廓與肌膚,甚至能聽到到他的呼吸,連他身上微弱的氣息都隱約可感。
男裝還是多有不便,沒了世俗約束,男女不能打事情,卻沒人覺得異常。路過百姓只以為是兩兄弟正在說密語。
只有薛情自己知道,她連自己的心跳都聽到,有一股衝動在橫衝直撞。
「這是……」二人的距離太曖昧,薛情已不知凌雲要做什麼,握竹籤的手攥得越來越近緊。
凌雲卻摘下一片落葉,拿給薛情看:「它掉到你頭上。」
他將落葉著在手中,重新面對街巷,似無事發生:「我相信女使,她說的准沒有錯,所以我會陪在她身邊。」
薛情也收回目光,只看著手中被薅得光禿禿的紅衣辣椒,調笑道:「那將軍可要加把勁,若是被他人登先,就悔之晚矣咯。」
凌雲凝滯,似是聽進了這話。
珠光澗
顏寒正懷抱林尤,教她習字。
二人坐在窗邊,正午的陽光透過斑駁樹葉灑在石板路,光影交錯如灑金,院子紅花綠葉錦簇,偶有幾聲鳥鳴應和,慵懶溫暖。
葉尤手執毛筆,在墨硯中搗鼓畫圓,那筆尖已被她用力壓彎,吸附了許多墨汁,卻還不罷休。
顏寒看她作亂卻不制止,只道:「小心些。蘸墨太多,小心滴落到你新買的衣裳上。」
葉尤才不聽勸,不曾刮掉些墨水,拿起筆就向空白宣紙落下,一滴大墨渲染開來。
她的本意可不是習字,而是逗樂玩耍,筆尖停頓,忍不住咯咯笑道:「哎呀,我不小心的。」
顏寒輕輕握住她的手,重新蘸墨。然後調整握筆姿勢,小心下筆:「橫——豎——橫——點……」
葉尤跟著顏寒,尤為認真。雖手上不用力,但眼睛滴溜溜跟著筆尖轉。
他寫的字極好,橫豎撇捺剛勁有力,行筆之間行雲流水,輕盈靈動。
放筆,葉尤指著一字一字讀:「我喜歡你。」
顏寒身心萌動,宛若春花悄然盛開,歡喜不已。葉尤害羞,念完便將頭埋進他懷中。
他真真切切感受到她在自己懷中依偎,摟得更緊,也將頭埋下去,欲覆蓋她嬌嫩的唇,玉軟香溫,繾綣溫潤。
突然,敲門聲響起,擾亂好事。
咚咚咚——咚咚——咚——
「不對,小院何來敲門聲?」
顏寒從甜蜜中抽身,睜開眼是珠光澗的房間,不是窗邊。
這裡沒有鳥語花香的院子,原來是夢。
「是誰!」他美夢被擾,大聲問道。
葉尤在門外,感受到屋內涼意滲出,小心開一個門縫,探進去半個腦袋:「顏大人……是我。」
他看到是葉尤,咽下口水,開始穿衣:「是你?進來吧。」
葉尤嘿嘿笑著走進,兩手交叉相握,膝蓋微曲作禮,說道:「顏大人,林茉姐姐尋你有事。」
她盼著顏寒快些應允,她好趕緊逃離這裡,將林茉二人請進來。
顏寒卻沒應下,而是讓她轉過去。
「啊?」葉尤疑惑,這是答應還是拒絕。
「難不成你要看著我更衣?不成體統。」顏寒自顧自脫下裡衣,肌膚裸露在外。
葉尤趕緊用手蒙住眼睛,卻留個縫偷看。
顏寒幼時習武,也曾是覆雨樓最出色的殺手。雖後來只負責樓中統領,不參與執行任務。但他的武藝不曾荒廢,身上肌膚緊緻,清晰可見的肌肉脈絡明顯。
葉尤不曾見過這樣的身子,甚想伸手摸摸,但她可不敢暴露自己偷看,喃喃:「這樣的,摸起來是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