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手貼在腿邊,乖乖站在那兒。
「哎呦,蘇同志,你快坐下來,仔細腰累。」宋教授的老婆錢柔將椅子挪她身後,笑著又道:「別怕,我家老頭子就是長了張凶臉。」
「你坐著。」老教授詫異地瞅了蘇焱一眼,沒想著她還站在那兒,言簡意賅地讓人坐下後,他又繼續看資料。
倒是錢柔好奇道:「蘇同志,你哪個學校的?」
「我沒讀過書,今年夏天想先拿到小學畢業證。」
「你沒讀過書?那你能弄出這麼厚的資料?」
「嗯,我沒上過學校。我們村比較偏僻,鎮子也窮,之前還是戰場,學校被炸毀後就再沒建起來。不過部隊駐紮在我們村的時候,我跟他們學了認字。雖說沒文憑,但看書讀報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這份資料也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弄的。當時我在海島隨軍,有諮詢過一線的同事,也跟島上的志願隊有過溝通。」
「我主要是歸納總結。」嗯,主要總結上輩子看到過的資料和經驗。
她家老頭子就是初代工人,改革開放後他自己成立工程隊,再後來就混得有聲有色。
有段時間她老子看不得她躺平,卡著她的錢非得讓她當個什麼安全員,為此她還考了證下了工地。
那個時候工地已經很規範了,安全標識,安全工具以及安全教育課等等都有一一落實。
因為她知道安全作業是個什麼場景,所以每次看著大夥隨心所欲的幹活,就真的很提心弔膽。
錢柔聽蘇焱這麼講,她的眼神變得溫柔極了,她夸道:「你真是個上進的好孩子。」
一旁的宋教授聽著了,也有幾分動容。一邊是炮火,一邊是駐地軍人教著女童識字,很可能旁邊就是炮轟過的廢區。
這樣的場景,只要一想,心就變得軟軟的。
「蘇焱同志,你的資料我大致看了。你如果想推行下去,很難。」
「當然了,整體思路和方向是對的。只是你的標準太細太嚴了,極大的耗費人力和時間。雖然你是好意,但不利於整體建設效率。」
「咱們華國的基建太落後了,不拼不行。」
每個行業都有每個行業的戰場,要想贏,哪可能不留一點血呢?
更何況這方面他們經驗技術都很落後。
不過蘇焱提到的「三愛」也很有道理,而他也的確親身經歷過許多遺憾。他想到了他師兄,工程材料學的專家,他當時正在研究混凝土收縮裂縫控制和超高性能化這一個國際難題。最後一次通話的時候,他說自己已經有思路和研究方向了,而再次接到電話,他因一場安全意外沒了。
「蘇焱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進行安全講座那天,我會出席。至於你這份資料,我再研究研究。總目錄沒問題,執行標準太嚴,對了,你整理的一線數據呢?我也想做個參考。」
「嗷嗷,我帶了的。」
說罷蘇焱又拿出厚厚一沓子資料出來,錢柔道:「你這孩子做事真認真。」
「就是想把事情做好點。」她就是這個性子,要麼不做,要麼就是做做好,所以她真的不適合上班,就適合瀟瀟灑灑。
「對。」宋教授表示贊同。
「這樣,我找幾個朋友將你這份資料再細細研究研究,看看你說的放寬標準該怎麼放?按理來說安全上面無小事,那我們就從概率上來劃分。你這份資料很詳細也很有參考價值。」
宋教授做事認真,次日就找了工程各方面的專家進行討論,他們還成立了個討論小組,蘇焱是其中一員,當然了,她插不上嘴,她頂多算是個旁聽生。
......
最近蘇焱早出晚歸忙到飛起,宋寧見了只默默讓家中阿姨多燉些湯湯水水給她補身體。
王晴跟著一道補,人肉眼可見得胖了一圈,她捏著肚子上的肉道:「媽,你明天別再給我留夜宵了。」
「真不吃?」
「那你留一半給我哈。」
「成。」
「算了,還是三分之一吧,解個饞就行。」
「呃,也行吧。那今天就喝三分之一?」
蘇焱聽了好笑道:「嫂子,你工作辛苦,想吃就吃唄。」
這年頭再胖的人也胖不到哪兒去。
「算了,不提我了。對了焱焱,你工作進展怎麼樣了?」
蘇焱聽了嘆氣道:「嫂子,你是不知道,如今罵我的人越來越多了。」
「罵你?」
「是啊,好多人覺得我搞得這些規範要求,就跟麻繩似的,將工人們的手腳都綁住了,干起活來一點不方便。還罵我是個怕死鬼,做個事情畏畏縮縮。有人還講了,要是人人都跟我似的,鬼子來了怕是早早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