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竹輕笑一聲,心說:呵,剛才死憋著不說,她說了,他才來補話。
真是……好可愛。
……
林清竹說是去陳逸家幫忙,結果陳逸什麼事都搶在她前頭,什麼事都不讓她做。最多讓她去陳祥蘭房間,用棉簽沾水潤一潤陳祥蘭完全沒有血色的嘴唇。
不知不覺,距離林清竹回國已經快三個月了。
陳祥蘭從一開始還能正常吃飯下地走路,到現在已經完全失去意識,或是說神智不清。有時睜著眼睛,好幾個小時一句話不說,有時閉著眼睛,嘴裡嘟嘟嚷嚷地念叨些人聽不懂的話。餵不進任何食物,最多一點點水,拉撒也只能靠成人紙尿褲。
人更是瘦得身上沒有一點肉,只剩下一張皮包著,真正的皮包骨。
陳逸跟林清竹交了底,說是舅媽經歷多,見過人要死了是什麼個模樣。陳祥蘭這樣的,用俗話說,就是陽氣散去,大勢已去。
大概……就在這幾天了。
林清竹再有心裡準備,也免不了難受。
陳祥蘭於她,真的是像媽媽一樣的人。這個世上,只有陳祥蘭,給過她媽媽一樣的溫暖。
陳逸看在眼裡,不知如何安慰她。況且他自己也難受,安慰的話無從談起。
見她偷偷抹眼淚,很想抱抱她,但他沒有上前。
他一直都知道,林清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他的擁抱。
且這次隔了幾天再見,她整個人都變了,狀態跟之前完全不同。
陰鬱沉悶的氣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鮮活和神氣,就跟她出國前一樣,陽光開朗,像明媚的太陽。
陳逸知道是什麼原因。
五天前林清竹給他打過一通電話,她在電話里說:「陳逸,梁成舟生病了,這幾天我就不過來了。」
語氣是著急的,理所應當的。專屬於梁成舟的著急和理所應當。
嫉妒嗎?肯定是嫉妒的。
可除了接受,他什麼都做不了。
但有時老天也不是完全不眷顧自己。
下午的時候,林清竹居然跟他商量能不能這幾天在他家住下。她說有點兒怕他媽在哪個深夜就靜悄悄地走了,沒見上最後一面,不想有這樣的遺憾。
他當然同意了,正好家裡有多餘的房間,立即給她收拾了一間出來。
就算沒有多餘的房間,陳逸也會把自己的房間讓給她住。
他很懷念跟林清竹一起住的那段時間,雖然只有短短的半個月,但足夠讓他記一輩子。
一八年末,陳祥蘭被確診乳腺癌三期,左胸伴隨腋下淋巴細胞轉移。
林清竹當時在英國,聽到消息立馬從倫敦趕回來,跟陳逸一起陪著陳祥蘭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