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架和宴會上的燭光倏地遠去。
King的周圍沉淪為一片徹底的漆黑,而在這片漆黑中,前方出現了一道單薄修長的身影。
那道身影微垂著頭,注視著手中一個剛剛被打開的漆黑盒子。
他無聲地對著盒子說了什麼。
離得太遠,又有奇怪的扭曲波紋,King甚至連他的口型都看不清晰,根本無法分辨他話語的內容。但他可以確定,少年手中的,是魔盒。
「我開啟你……」
除了被吞沒的那一段,後續的聲音慢慢響了起來:「要將這個世界劃為三層。地獄的位置是天堂,天堂的位置送給地獄,中間是人間。我不需要力量,但我要一個潘多拉的承諾。」
最後一個字落地,遠處的少年突然轉頭,直直的目光看向King所站的方向。
King眉頭微皺,□□還沒有滑出袖口,他的眼前就猛地一晃,泛開了泠泠的水波。
他怔了一秒,從水波上抽出視線,發現自己面前的仍是那面波光粼粼的浸泡在夜色中的湖。
他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肩頭微沉,是少年靠了過來。
「我沒有名字,能給我起個名字嗎?」
少年輕緩的呼吸近在耳畔。
柔軟的髮絲蹭著頸窩,絲滑微癢。
King垂眼注視著少年暴露出來的脆弱白皙的脖頸,握著軍刺的手指慢慢擦過血跡凝固的尖鋒:「寧准,你叫寧准。」
第107章 斷裂
King開口的剎那,仿佛有什麼奇異的魔法被驀地打破。
他的身體陡然墜下一股強烈的失重感,公園長椅咔嚓粉碎。
轟隆震耳的巨響中,眼前蕩漾著月光的湖水像一盆被兜起的水,猛地翻轉取代了暗沉無邊的夜空。
湖水倒流而下,毫無徵兆地灌滿肺腑。
似洪水決堤,瘋狂沖踏陷落。
他在這近乎時空倒轉的狂流中,竟然清晰地看到不遠處的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水泡,水泡里安靜地睡著一名身材頎長瘦削的青年。
青年的身上纏滿了如水草般的各色管子,臉上扣著藍色的呼吸器,只露出了一雙閉合的弧度微揚的桃花眼。
而在青年的背後,一個個氣泡飛速破裂炸開——焦黑的大地,綠色的雲朵,一道道佝僂行走如踽踽螻蟻的身影,還有無數的哭嚎,仿佛要扎破耳膜——King只來得及看清這些,周遭的水流便捲起了漩渦,將包括青年在內的所有氣泡都沖刷乾淨了。
脊背一陣劇痛。
像是從沉重的溺水感中猛地掙扎出來,King被無數水流推動著,只一剎那,就撞在了一片熟悉的凸起上。
他倏地抬眼,正對上一圈厚重的密密麻麻的可怖眼睛。
「是個可憐孩子。」
「他一個人多麼孤獨呀,天這麼冷,馬上要下雨了,不如……我們吃掉他吧。」
「我缺一條腿,你看他多強壯……」
黑沉沉的一片壓迫感。
濃重的腐爛和腥臭氣味恨不能將周遭的空氣全部擠壓乾淨,讓人憋悶得喘不上氣來。
一條條黑色的影子一樣繞長的手臂從四面八方伸過來,慢慢爬上來,纏住King的身體。
King發現自己體內的氣力在飛快流逝,就仿佛這些手臂能吸食力量和生命一樣,一旦被觸碰,就在衰老。
他咬住舌尖,將刺痛的清醒感傳達給萬分昏沉的大腦,然後在更多的手臂纏上來之前,猛地抬手,軍刺配合利刃,剎那割斷一片手臂。
「啊啊啊啊啊——!」
「殺人了!殺人了!他是個殺人犯!」
一陣幾乎要刺破耳膜的驚恐尖叫四面響起,像是混亂嘈雜的恐怖片場。
那些手臂被甩開,King飛快向四下掃了一眼——這竟然是在那間教堂里,只是之前一盞盞的燭火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一重重晃動的黑色人影。
他沒有任何猶豫,翻越過桌椅,直接衝出了教堂大門。
但就在他跨出門的一瞬間,他後脊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一股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多年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向旁一閃。
「砰!」
一聲巨響。
一柄足有門板大小的巨斧緊貼著他的肩膀砸了下去,鋒利的刀芒炸開了他右臂的衣服,刮出一道細微的血痕。
「殺人犯跑了!他要去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