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黎漸川腦海里忽然閃過丹尼爾和他對戰時的畫面。
那怪異的形態和能力——第一晚紅燈選中的丹尼爾,第二晚紅燈選中的彭婆婆——這是先知的賜予,還是怪異們拋出的交易品?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意味著彭婆婆很大可能已經從昨晚得到好處,不太好對付了。
「你對她的背叛早有預料。」
黎漸川想了想,還是以肯定的方式說出了這個疑問——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已經太過明顯,應當不會是寧准需要保持緘默的部分。
幽沉無光的眼瞳輕輕轉了下。
寧准扯了扯新換的貼身衣物的領子,笑著嘆了口氣:「我知道她一定會背叛我,因為她心中有一樣非常重要的東西,超過一切的情誼、理想和信仰。只要有人真的拿捏了這一點,那她可以背叛任何人,甚至是她自己。」
「但即便知道這些,在天葬台,我還是會答應帶她進入魔盒遊戲。」
「原因有兩個。」
「一是就算沒有我,她也一定會進魔盒遊戲,並且大概率成為我的敵人。所以別人帶,不如我帶。我至少可以影響她改變的起點。」
「二嘛,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寧准彎了彎眼睛:「但我們確實是非常好的忘年交,可以某種程度上為彼此交付生命,比長生還要要好一些。她進入遊戲,自然會有很多自稱是我的朋友與我的敵人的人去接觸她,引誘她。因此,我會不遺餘力地利用她最重要的這一點價值,釣出那些該被釣出來的壞東西。」
「她在利用我,我也在利用她,最終我們或許不再是朋友,但都會得到自己想要的。」
「舉個例子,我用朋友去釣鯊魚,和我在炮火里為朋友擋一槍,這兩者並不衝突,也不矛盾。前者的殘酷也不會磨滅後者的真實,後者的情誼不會是禁錮前者的枷鎖。它們共存。」
黎漸川聽了簡直想為這單純而又真摯的友情干一杯。
對不起,是他見識短淺了。
但寧準的話也讓他有了一些聯想:「彭婆婆一直在追求的是死而復生的神秘實驗,她想復活她的孩子,這是她認為最重要的事?」
「是現在的她認為高於一切的事,但或許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寧準的回答有些奇怪。
黎漸川道:「那你打算怎麼處理她?」
寧准淡淡道:「回到現實之後立刻動手。殺得死萬事大吉,殺不死我們也應該不會再見到她了。」
黎漸川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抬手按在他頭頂,粗暴地揉了揉那頭細軟凌亂的淡金髮絲。
與此同時。
相隔不遠的一間雙人間內。
彭婆婆停下了修復自己融化的右手手指的動作,搖頭道:「這一部分已經真正丟失了,修不好了。」
她對面,大致處理了傷勢的李金雅詭異快速地滑動了一下,咧開嘴角,低啞道:「看來是被發現了。」
「不愧是魔盒排行榜第一的Ghost,強得讓人找不到一絲機會。」
彭婆婆甩了甩手,邊往上面套手套,邊道:「你也找不到機會嗎?看來你實際上的能力遠遠不如你誇耀的厲害。」
「魔盒持有數超五十……剛進入魔盒遊戲一周時就曾連過十局遊戲,獲得五個魔盒……第二局的命名之戰直接屠殺全場玩家,在全維度互動平台宣告自己成為新的罪惡代表『Joker』,不允許任何玩家再註冊這個名字……」
「瘋狂,狡詐,高智商,愚弄一切可以愚弄的。」
她面上浮起一絲譏諷:「看來丹尼爾對你的這些誇讚,都是溢美之詞了。魔盒排行榜第十,不過如此。」
軟癱成一團橡膠的丹尼爾動了動他扭曲的五官。
「激怒莎莉小姐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彭。」
他低喝道。
彭婆婆不以為意,戴好手套,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已經交出了你們需要的誠意。你們沒有將我當成真正的同伴,我也暫時不需要你們多餘的信任,只希望你們可以遵守承諾。」
「其它的,我不會管,也管不上。」
房門無聲打開,又迅速閉合。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
「莎莉小姐……」丹尼爾轉動眼球,看向李金雅。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沒有在李金雅臉上看到任何憤怒或陰森的痕跡,取代那些的是一種奇異的輕蔑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