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曼晴身姿綽約地穿出人群的另一端,慢慢離去走遠,黎漸川低聲對寧准說道。
陸小山家裡已經談不上什麼現場不現場的了,幾撥人進去,早被破壞,遠遠看一眼,裡面連鍋碗瓢盆都摔打在了地上,已沒有再查探的必要了,不如先盯上二號。
寧准頷首:「還要小心些,他身上有點古怪,我暫時還不能確定。」
黎漸川從不會忽視寧準的任何提醒,將其記進腦海後,便帶著寧准悄無聲息地退出了陸小山門口的人群,繞了一個小圈,從另一條岔路穿過去,墜在了王曼晴身後較遠處。
在豐富的跟蹤經驗加持下,黎漸川很快就發現王曼晴的警覺性似乎超乎常人得高,有兩三次都險些被發現。
若不是印章效果和他們及時閃躲,恐怕真的很難跟。
而且王曼晴不知為何,走得很慢,還像是不認識路一般,故意繞了圈子,越走越偏僻,離了長寧胡同,卻離長壽胡同還是不遠。
「她這是在做什麼?」
黎漸川皺眉:「特殊能力或是別的,感應到了被人跟蹤?」
寧准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不像。與其說是這些,不如說是她在等人。」
「等人?」
黎漸川疑惑浮現的同時,心念電轉。
像是在應和他轉出的猜測,一陣咚咚的拐杖砸地聲從胡同盡頭傳來,漸行漸近,伴隨著一道蒼老嘶啞的茫然低喊。
「君山——君山!快晌午了,回家吃飯了!」
「君山,你在哪兒呢?爹來喊你了,快跟爹回家了!爹知道你不想去學堂上學,可爹爭不過你二叔,沒落到多少家產,你要是不上學,不去北平,將來又能有什麼出息?」
「聽爹的勸吶,君山!」
前方寧來福佝僂乾瘦的身影出現,踉踉蹌蹌,迷茫四顧地向前走著。
忽然,他望見了對面正款款走來的王曼晴,眼睛一亮,慌裡慌張地快走幾步過來:「娟子,是不是娟子?哎呀,一轉眼都長成大姑娘了,娟子,你看見君山沒有?」
王曼晴停下腳步,一副勉強提起幾分耐心的樣子,道:「沒看見,興許他已經回家了吧。」
寧來福不信:「不會,他不會回家,我剛從家那邊來的。」
他說著,忽然一頓,安靜了一會兒,看著王曼晴的眼神猛地陌生起來:「這不是小山家門口那位小姐嗎?你不是走了,怎麼還在這兒?你還懷疑老頭子我?我可沒害小山!」
王曼晴細細瞧著他的神色變化,半晌笑了下道:「寧老爺子,我知道你沒害陸小山,因為殺了他的……正是我呀。」
話音未落,寧來福像是預知到什麼一般,猛地甩出拐杖,同時乾瘦僵老的身子向後詭異一折,手中出現一把袖珍的槍。
黑洞洞的槍口直指近在咫尺的王曼晴。
扳機毫不遲疑地扣下,改造的□□抹去了一切聲響。
然而預料之中的子彈卻沒有一顆射出,王曼晴仍笑盈盈站著,雙唇開合,杏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惡意:「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呀。」
無形的波動擴散,寧來福悶哼急退,一隻手霍然甩出,砰一聲巨響——他手裡的槍竟突然炸了膛,將他的左手炸得血肉模糊,指頭斷裂,白骨顯露。
幾乎同時,煙塵未去,一個黑洞洞的槍口已輕輕一抬,抵在了寧來福的後腦。
王曼晴的身影鬼魅一般出現在他的背後,紅唇微低,輕聲笑道:「就這種水平,還敢來試探我?」
「我身份所限,沒能第一時間趕到現場,陸小山的線索都被你拿走了吧?老實點交出來,我給你一個痛快點的死法。」
寧來福僵立著,特殊能力危險判定提醒著他,無論從什麼角度以什麼方式反抗,都是十死無生,它這樣強的可以捕捉對手失誤之處的對戰能力,此時卻為他找不出一絲獲勝反殺的時機。
他意識到,這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幾乎沒有任何破綻的強大敵人。他的倚仗被完全地克制住了。
前幾局遊戲太過順利,造成了他僅僅一次的大意和自負,而就是這僅僅一次的大意和自負,就令他陷入了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