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書房前,我想著半小時後還有事要出去,怕忘了看鐘,不記得時間,就囑咐看著書房院門的小廝,讓他半個小時後若不見我出來,就進去叫我一聲。」
羅大的臉上漸漸顯露出仔細回憶的認真與思索:「之後我就進了書房內處理公事,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很困,迷迷糊糊、不由自主地就睡著了。」
「等我再醒過來,就是回春堂的大夫前來診治,說是我失血過多,之前陷入了昏迷。」
「晚晴與下人們的說辭也都與這相差不多,說我被發現時正靠在書房桌案後的椅子裡,渾身是血,卻無外傷,周圍也無人,無打鬥痕跡,書房門窗緊閉,由內上了閂。」
「府上沒有人失蹤,也並沒有外人出入,當時大夫的意思是懷疑我身上的血是自己的,但我身上又沒有任何傷口,整件案子除我身上有血外,再無其他傷亡或損失,所以才說此事詭異。」
「不過詭異歸詭異,既對我暫無影響,那我又何必著急忙慌地非要現在揪著不放?」
「丁局交代的正事要緊,忙完正事再談其他也不遲,」他冷笑,「也不知道馮大師是從哪裡聽來的風言風語,查也不查,問也不問,一進來就一口咬定我腦子壞了,又辦案廢物,連自己的案子都沒查明白!」
馮天德就差被指著鼻子罵偏信謠傳了。
蓬萊觀建立至今,還少有人對這位馮大師這般無禮過。但馮天德卻仍不動怒,只笑笑,滿面悲天憫人。
周遭所有豎著耳朵聽著羅大話語的人,似乎也沒從中聽出什麼顯而易見的不妥之處來,都只覺怪異,說不出別的。
唯有周二夫人卻不管這些,直接道:「羅處長倒是怪不得能壓警察局的元老一頭,坐上處長的位子,粗中有細呀。話說得謹慎,沒半點多餘的。但不管怎麼說,羅處長都有這個鬼上身的嫌疑,咱們總不能像那些西洋人一樣講什麼疑罪從無吧?那可不是老祖宗的東西,沒聽明白過!」
「我只知道,既有嫌疑,羅處長就算不得清白身了,等會兒羅府的人來了,可要迴避一二才是,千萬別嚇著人家,把什麼該說的話都摁回去,那就不好了不是?」
黎漸川將毛茸茸的腦袋藏在一叢雜草後,整隻貓隱沒在光亮絕無法照到的黑暗中,一雙濃綠翡翠般的眼睛盯了盯周二夫人。
這位周二夫人從到了義莊便同羅大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風頭出盡,但越是這樣,黎漸川卻越是從她身上看不到半分玩家的影子。
她身上沒有羅大的古怪、含糊以及矛盾之處,若是玩家,極可能沒有恢復記憶,若非玩家,也算是意料之中。
「這話在理。」
王祥開口贊同了周二夫人的話。
不等羅大怒目異議,他又突然道:「但在羅處迴避之前,就您方才所言的事情經過,我還有一個疑問,想請羅處解答。」
羅大眯眼看著他。
王祥不閃不避,同他對視:「羅處與四姨太處的丫鬟珊瑚早有私情,四姨太更是曾許諾,若能病癒,從朋來鎮回去縣城後,必會將珊瑚嫁與羅處為三姨太。」
這開篇似是香艷談資,與案子無關。
但王祥聲音不停,接下來出口的話語,卻是令在場所有人都是目露差異不解。
「昨日傍晚,羅處又去了丁家老宅見珊瑚,卻發現珊瑚為羅處所繡的帕子丟了,珊瑚問起,羅處心虛扯謊,說是落在了家中。路過的四姨太卻一語點破,並說這丟失的帕子是以羅處曾有過的頭髮繡字的,若被朋來鎮的某些人偷去撿去,做了壞法,這帕子丟失滿一日之時,羅處便必會惹血光之災。」
「此禍無可避,無可替,唯有自己小心。若過了一日整,仍無事,那便可安下心來,不必理會了。」
「羅處一聽大驚,苦求四姨太與珊瑚解釋詳情或幫忙避禍。」
「珊瑚心軟,四姨太卻心硬,將珊瑚關了起來,趕走了羅處。」
「因此,到了今日傍晚,帕子丟失將滿一日之時,羅處才心神不寧,早早用了晚飯,就去書房內布置自保,緊閉門窗想來也是為此。」
王祥眼神平靜如湖:「羅處,這其中內情,您說是也不是?」
羅大道:「你去見了珊瑚,還是四姨太?」
王祥閉口不答。
就在這時,義莊外進來幾人,卻是一名警察領著王祥所說的羅府中的小廝門房等人過來了。
沒等他們走到近前,王祥便直接迎了上去,以人群圈隔,將他們攔在了義莊大門處,沒有靠近羅大。
羅大心腹見此罵道:「卑鄙王祥,以小人之心度咱們羅處君子之腹!」
王祥卻並沒有理會,只壓低了聲音,擺弄著手裡的槍,掃了眼戰戰兢兢一直偷瞄羅大的書房小廝,開口道:「實話實說,你家主子必不會怪你,若謊話連篇,便是他不收拾你,我現在也能一槍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