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巷子裡可稱得上是人的另一位,顯然是並不懼怕這些的。
他不怕這雙獸瞳,也不怕這話里顯而易見的試探與懷疑。按他自己的話說,那就是作為一個實誠人,他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所以小紙人仍從容地踱起步來:「哎,話不能這麼說,友好而充分的交流勢必會占據一定的時間,因為人類的溝通就是這麼冗雜繁複,充滿了有趣的博弈和心機。」
「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接下來進入周家,是為了和第一條線十二號之間的那場交易吧?」
小紙人笑嘻嘻地扯開嘴角:「要是這樣,那你的時間也就無所謂浪費與不浪費了,無論如何,你都已經來晚了一步。這一點,也就是我要贈送給你的那條線索。」
交易被猜到,並不令黎漸川意外。
哪怕他和十二號的保密工作做得天/衣無縫,也都不可能完全避開七號這種遍地撒紙人,四處藏耳目的操作。
「什麼意思?」
黎漸川微微蹙眉。
七號背起兩條紙裁的小胳膊,也沒賣關子,咋了咋舌,直接道:「你們的交易,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無非就是與恢復記憶的後手或奇異物品有關,再多的,就算有真空時間作保,也不會輕易交易泄露,畢竟魔盒遊戲裡,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愛侶反目,朋友背刺,親人相殺,我見得簡直太多太多。規則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歸根結底,保不了什麼。」
「所以呢,以玩家與玩家之間信任基礎來看,你們目前能交易的也就是這個範圍。在這個範圍內,奇異物品的可能性最大。」
「前兩條線的玩家肯定有死於非玩家手中的,NPC,魔盒怪物,劇情詭異,等等,皆有可能,也有一些活著,但目前未恢復記憶來到第三條線的,按副本的自動推演,會在前兩線玩家時間結束時,將他們的玩家記憶封印,讓他們作為NPC在副本內存活下去——以上這兩類玩家,都會在遊戲內遺留下自身魔盒內的奇異物品,當然,前提是他們有的話。」
「後者嘛,如果失去記憶時奇異物品散落出去了,沒有把握在自己手裡,那等到記憶恢復,八成奇異物品也會自動恢復。這一點算是我的猜測。就說寧永壽,他的銀色手機,你自然見過。你相信那是他哥哥的,而非他自己的嗎?」
「嘿,我可不信。」
小紙人晃了晃腦袋:「前者嘛,奇異物品大概率會散落。因主人已死,沒有掌握在玩家手裡,隱藏得比較深,不易被發現。但也不是說絕對不會被人發現。十二號應該就是在周家發現了這麼一件散落的奇異物品。」
「他自己不好下手,至少在第一條線里不好下手,所以才提出了這麼一樁交易。」
「但這樁交易,你註定是完成不了了。」
黎漸川品出了這番話里的意思,他判斷出七號並非是在詐他,便也乾脆道:「你是說,那件奇異物品已經被取走了?」
小紙人看向他:「沒錯。」
「不瞞你說,朋來鎮上有權有勢的這些人家,我都已經盯住了,周家自然也不例外。他家那件奇異物品,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想輕鬆拿走,無異於痴人說夢,多少都要吃些苦頭,才有可能取出。」
「這些苦頭你這種身子骨或許吃得起,但大部分玩家,即便是獵殺者,也都是有些吃不起的。」
「吃不起,也沒必要吃。」
黎漸川抖了下毛耳朵:「看來這件奇異物品比較雞肋。」
「也算不上雞肋,只是不太靈活。」小紙人咂摸著嘴道,「以我目前觀察到的,它的能力應該是保護,類似護盾那種,但在使用期間無法隨人移動,而是劃定保護範圍,將人禁錮在其中。防了外敵,卻困了自己,對大多數資深玩家來說,都不怎麼划算,可以找到更好的替代品。」
「而且一般來說,這種護盾,弱點也都相當明顯,只看是否能找出了。」
黎漸川道:「要是真如你所說,收益與付出難成正比,那十二號為什麼會想要交易這件奇異物品,那又為什麼會有人願意吃了這些苦頭,趕在我之前,將這件奇異物品從周家取走?」
「十二號沒有理由專為我設一個套,交易規定了意外情況的責任分屬。」
小紙人抬起小手一晃:「這就要說到我這條線索的完整內容了。我說過,我是很有誠意的,而且我沒有現在就和你開戰的想法,所以當然不會拿一件奇異物品的不完整消息就把這條線索敷衍過去。」
「我的線索里,周家的奇異物品只是一個關鍵點,另一個關鍵點,則是剛才提過的那位,寧永壽。」
「寧永壽?」
黎漸川念頭急轉,心底隱隱有了猜測。
果然,下一秒小紙人便道:「在晚餐結束後,我們還被義莊的事絆著腳步時,有些事已經發生了變化,從過去影響到了現在。」
「我的紙人附身的周家老僕,在幾個小時前,還是兒女雙全,晚年安度,但就是短短一個剎那,他就成了周家最低等的僕役,一身傷病,兒子厭棄,無人養老。」
「造成這個變化的,就是這些僕人口中的一件事,也是寧永壽在第一條時間線,向後施加來的影響——兩年前,寧家曾派人在全鎮範圍內搜尋並高價收購奇異物品。周家的那件奇異物品,便是在那時,被周家一名老僕用自家小女兒一條命,偷了出來,私自賣給了寧家,作價十塊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