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需要他的幫助!他很強,我感知到了!」男聲強調。
謝長生的聲音平靜淡然,與男聲形成鮮明的對比:「如果我真的需要幫助,我必定會向朋友、向戰友求助。我沒有做,是因為我現在不需要。」
「等到再次天黑,我能離開教堂,回到城鎮的時候,我會和他碰面。」
男聲道:「你還是不打算離開!」
「不,是你無法離開!」
「從夢魘兄弟會在你意識深潛時對你動手腳開始,你就失去了離開這個概念……人類最昂貴的無價之寶,是意識與想像力的廣度,你的意識和想像力被囚禁在了這裡,這裡就是你的全部世界,你根本就不會有真正想要離開的想法。」
「這就像……這就像封建王朝時,去問地里刨食的老百姓皇帝吃的是什麼飯菜一樣,他們可能回答金饅頭,卻不會回答山珍海味。」
「他們沒有山珍海味的概念,現在的你也是如此。你已經沒有離開這個意識了。」
「除非殺死你。」
謝長生對這些話恍若未聞,反而道:「你好像一直都很關心我。」
「即使你不承認,我也是你,你也是我,」男聲道,「我關心自己,很奇怪嗎?」
謝長生淡淡道:「自己關心自己,不奇怪,但你的出現,也是在我意識深潛被鑽空子之後,說這裡面沒有一點夢魘兄弟會的手筆,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男聲冷笑:「你的懷疑應該用到更需要它的地方去。你就繼續固執吧,我看等那件奇異物品消耗完,你還能撐多久!」
說完,這道情緒化的男聲就像是氣極了般,沉寂下去,消失不見了。
這還是它出現以來,第一次在謝長生獨處時呈現出安靜無聲的狀態。
謝長生毫不在意。
他慢吞吞起身,走到教堂的一扇窗邊,抬手將一捧奇異的亮粉散了出去。
那捧亮粉飄飄蕩蕩,落入小鎮,化作無數縷無形的風,潛行於建築間,似是在尋找什麼。
謝長生靜靜望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外界的光亮透進疫醫面具的眼鏡片內,隱約可見謝長生僵化的眼球,和一小塊潰爛流膿的皮膚。
凝望山下片刻後,謝長生忽然冷冷開口:「有朋自遠方來,卻避而不見,只暗中潛行,是什麼道理?」
話音落地,兩隻烏鴉一前一後跳上了教堂前的噴泉雕像。
其中一隻轉著烏溜溜的小眼睛,瞥向謝長生,道:「CatmanQ,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的名字,因為你和我一樣,都有一個非常可愛的Q。可惜在某些規則或真或假的操縱下,我們不得不成為宿命中的敵人。」
「你的第一輪追殺任務失敗了,你收到新的通知了嗎?在第一輪失敗的玩家中,第二輪追殺任務即將開啟……你說,這麼有緣的我們會不會形勢逆轉,調換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呢?」
「QAQ很期待喲!」
烏鴉眨動著小眼睛,有點興奮地在雕像上搓爪子。
謝長生卻沒理會他,而是對另一隻烏鴉道:「那你呢,你也是為此而來,Blood?」
另一隻烏鴉吐出低沉的聲音:「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那就別廢話了,」謝長生平靜道,「開始殺人吧。」
謝長生話一出口,身前就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塊巨大的透明橡皮擦,將整座教堂一道一道飛快擦去了。
教堂消失後,顯露的不是虛無,而是一輪仿若貓瞳的墨綠圓月。
圓月光輝傾灑,萬事萬物如被火焚,盡化灰燼。
光輝落在兩隻烏鴉身上,一塊虛幻的巨大錶盤顯現,將光輝阻擋在外。
錶盤上指針一頓,緩慢倒退。
月輝後退消失,教堂寸寸恢復,謝長生的身影再次出現在窗前。
指針停滯,時間靜止於此刻。
這裡唯一能動的,就只有錶盤護持下的兩隻喪失了飛行能力的烏鴉。
烏鴉們拓下了兩道長長的影子,影子在這片凝固的時空中立起,成為一高一矮兩道黑漆漆的人影。
一道人影抬手朝謝長生一抓,無數血液瞬間透體而出,從謝長生的體內,來到這道人影的掌心。
幾乎是剎那,窗邊的謝長生就被吸成了一條人干。
可握著血團的人影卻皺起了眉頭:「是鍊金生物……他能一定程度上對抗『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