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漸川沉默片刻,望著林間的陰影,開口道:「對周沫有殺機,且能殺死他的,其實只有三類存在。」
「一是三神。但是祂們都在沉睡,無法直接動手。驅動手下人,按你所說,沒有類似符刀的武器,要殺死周沫,那至少也得是黃衣觀主或萬胎嬤嬤這個層次的吧。」
榆阿娘點頭:「他們確實可以,但不會是他們。他們已經非人,污染深重,想出手一次沒那麼容易。再者,這個層次出手的動靜太大,落在我眼中,遮掩不住。」
「那就只剩另外兩類了,」黎漸川道,「一類,當然就是同樣懷有多子或輪迴門鎖之人,或者準確點說,是同樣懷有神國的神國容器。」
「神國容器?」榆阿娘周身的陰翳微微晃動起來,「什麼意思?」
黎漸川扯開嘴角一笑:「人豺,神丹,之前談好的這兩個條件換我的詳細講解,怎麼樣?」
榆阿娘似乎是沒料到黎漸川居然會在這兒等著她,頓了片刻,才嗓音嘶啞地笑起來:「那你關於最後一類存在的推測,又想讓我拿什麼來換?」
黎漸川還未回答,榆阿娘便話鋒一轉,直接道:「你的交易我可以答應,我也可以回答你更多的問題,條件只有一個,我們聯手合作,我將會在正式祭神之前,助你成神。」
「和十年前一樣?」黎漸川微眯雙眼,「我可沒忘了,十年前你和輪迴之主失敗過。」
榆阿娘道:「你也說那是十年前,十年後的現在,我又怎麼會重蹈覆轍?我已做好了更為完善的計劃,這次成神與弒神,萬無一失。你可以在看過我的計劃之後,再決定是否與我合作。」
說著,榆阿娘抬手,自懷中取出一個本子,拋給了黎漸川。
這當然不是一份多麼嚴格正經的計劃書。
事實上,榆阿娘寫在這本小學生寫作業常用的方格本上的計劃,只有潦草的兩個步驟,一是在請神夜接受洗禮,二是在祭神之時奪取神力。
前者由榆阿娘準備,標註了許多名稱古怪的物質,後者在洗禮完成後,已走上成神之路的黎漸川冥冥之中自會產生感知,在合適的時機掠奪神力,跨過最後一步,榆阿娘會動用一件物品幫助他,拖住兩神。
這計劃簡單粗暴,看起來既靠譜又不靠譜。
不過,不管靠譜還是不靠譜,黎漸川都不打算參與。
因為他已經看出,這局遊戲不是弒神就能解決的,也不是不弒神,就解決不了的。
「兩日過去,你應當也已經明白了自己和多子、福祿之間的差距,」榆阿娘循循善誘,「不成神,不弒神,你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會被隨意剝奪。輪迴曾經說過,他在這裡,可以選擇不去弒神,但卻不能沒有足以弒神的力量。選擇的權力,應當握在自己手裡,不是嗎?」
黎漸川佯裝動搖,猶豫道:「請神夜前,我給你答覆。」
榆阿娘見狀,沒再緊逼,而是復又笑起:「可以,你會答應的。這麼算來,你我現在也應當是半個合作夥伴了。既然這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小秘密,回去之後,方格本的背面,對火照照,有你想要的法子,神丹的有,人豺的也有,就當是我這老婆子的一點誠意。」
黎漸川面露驚訝,心中卻更為警惕。
在助他成神弒神這件事上,與上次相比,榆阿娘似乎更加急迫了些。
他取出打火機,邊觀看方格本背後顯露出的文字,邊故意露出了一點得寸進尺的姿態,似真似假地笑道:「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都成了半個合作夥伴,送了一點誠意,那您不如再撥冗解我一點困惑?」
榆阿娘沒怎麼遲疑:「可以。但你方才的話,也要接著說下去。」
雖有條件,可答應得仍是太過輕易。
「沒問題,」黎漸川神色不變,「就當這也是我的一點誠意。」
這話說著,黎漸川都覺得自己進入魔盒遊戲以來,給出和得到誠意的次數實在是有點太多了。好像每回交易或交談時,大家都要來上這麼一點誠意,不來就是不夠真誠一樣。
當然,大家也都心知肚明,這真誠大多都只是表演出來的,而那所謂的一點誠意是真是假,又含多少水分,也是難說。
總之,在確認過榆阿娘的誠意後,黎漸川也把自己的一點誠意展現出來了。
他言簡意賅地說了自己在無憂鄉的經歷和神國容器的事,內容自然不完全真實,真假摻半。而關於自己和小順也疑似神國容器的部分,黎漸川全盤隱瞞,沒有絲毫提及。
「原來如此。」
榆阿娘似在沉思,低聲道:「我忘了很多事,但卻還記得它們的影子……我忘了神國容器,但卻還記得神國容器外顯的特徵,記得門鎖,記得要殺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