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飄飛空中的雨滴,總有一些便是如此。
黎漸川說著,半抬起頭,望向長階更深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直到一聲仿佛受到巨大刺激的尖叫響起:「瀆神者!」
「他們怎麼敢登上天梯!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瀆神者死!」
無數尖叫聲剎那爆炸。
祭壇上仿若承受無形重壓的榆阿娘三人也猛地脊背一松,霍然抬頭。
「真吵。」
寧准微微抬眉,眸光流轉。
瞳術展開,周遭空間瞬間裂作蛛網,將長階上下封印——無論是長階深處的蠢蠢欲動,還是長階之下,祭壇上的攻擊,祭壇下的混亂,都在這一刻被轟然困鎖。
原本以寧准現在虛弱瘋狂的狀態,是無法使用出瞳術如此強悍的一面的,可偏偏他有黎漸川。
而黎漸川有時間之力。
時間之力補足了瞳術一時的不穩,令其如真空時間一般,將祭壇方圓十里的時間空間,全部凝固。而這與真空時間不同的是,在這種凝固里,黎漸川和寧准行動無礙,不受限制。
當然,這種凝固持續不了太久。
頂多五六秒。
但對黎漸川來說,這已足夠。
他一眼掃過長階深處兩神半睜半閉的巨目,未多停留,一個箭步,從長階躍下。
符刀離體,化作長刀,一刀劈在了祭壇之上。
祭壇未碎,長刀抽出,再次一斬,停在最下方的第九層地基。
「眼見非實,所言有虛。」
黎漸川吐出鑰匙。
已化琉璃的萬家米轟地一震,滾落散開,原本穩固至極、好似萬古都不會動搖的祭壇開始地震般搖晃。
兩個漆黑的盒子一前一後從祭壇地底飛出。
黎漸川抬手抓住,還未打開,便聽咔咔一陣巨響,時空震動。
寧準的封鎖破了。
自己封在歡喜溝的東西已經到手,黎漸川也不再猶豫,神色一凜,直接開口:「真空時間!」
萬事俱備,此時再不解謎,難道還真要等到三神真正甦醒的生死關頭,才來動手?
黎漸川已不想再等。
斑斕的色彩被剝奪,黑白降臨,剛剛恢復一剎的時空再次凝固。
長階深處不知何時開始淌下的腥臭血水,萬胎嬤嬤脹大撲出的身影,和黃衣觀主抖開的拂塵,以及遙遠的夜空穹頂之上,徐徐展開的巨大陰影,都猙獰而又無奈地靜止下來,淪為褪色的老舊照片。
果然,黃衣觀主與萬胎嬤嬤因受制於兩神太多,沒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即使再強,對外來者有再多了解,也算不上是監視者。
倒是榆阿娘,眼珠猶能轉動。
除她之外,在這隨遊戲對局的難度已升到最高水平的真空時間裡,歡喜溝還能保有自由意識的,便只剩下粗粗抬起半邊眼睛,只能遙望窺探,還未甦醒降臨的三神。
祂們似在震怒,令黑白色的空間響起了古怪的異語。
「聽不懂。」
寧准發出學渣的聲音:「這外語老師沒教過呀。」
異語陡然擴大,變為巨響。
眼下,祂們好像才當真怒了。
「外來者的手段……」
榆阿娘也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真空時間。
她面上不見驚訝,只微微轉動著雙眼,掃視四周,似在審視什麼:「這時候降下這所謂的真空時間,季川,你想做什麼?解謎?」
榆阿娘的目光釘在黎漸川身上:「你打算背棄我們的契約,不再弒神?」
榆阿娘這番姿態,似是並未發覺她下到黎漸川身上的暗算已被識破,還認為自己占據上風。
黎漸川權當留一個後手,也未點破,只微微挑眉,認真道:「當然不是。只是你也知道,作為玩家,解謎拿魔盒肯定是重中之重,我有能力先做這件事,當然會先做。」
「做成了,我可以不立刻通關離開,拿著新魔盒,增強了力量,再來與你弒神,這樣豈不是把握更大?做不成,我也不會立刻就死,拼著一口勁兒,也有干翻三神的可能性,你說對吧?」
榆阿娘冷嗤:「你最好記得這番話,背信棄義,不會有好下場!」
「當然。」黎漸川笑了笑。
「打算怎麼解?」寧准似笑非笑地等著這沒有半句真話的交談結束,才開口問道。
「還可以選答題卡嗎?」黎漸川道,「謎底太長太雜,動筆比動嘴利索。」
寧准揚眉:「可以。」
「答題卡是魔盒遊戲規則凝聚,早就有了自我,上一局遊戲雖然為了幫我們受了損傷,但也只是自我意識暫時沉睡,要使用還是可以的。多用用,也有助於它的恢復。」
隨著黎漸川與寧準的對話,黎漸川面前雨氣聚集翻湧,一張寫著答題卡三字的牛皮紙與一支鋼筆從中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