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淡漠』是很多精神疾病診斷的標準之一,俞可蓓也曾因殷蓮的面無表情而懷疑過她患有精神分裂。可是殷蓮並沒有出現過幻聽、幻覺等症狀。
在這兩年多的交往中,俞可蓓逐漸意識到殷蓮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她不說話,但是問什麼答什麼,多數情況不會撒謊,不知道怎麼回答寧願沉默也不會瞎說。俞可蓓曾詢問過她有關她家庭的情況,殷蓮回答的很少,簡單幾個字帶過。
「其實你也不是一定要流眼淚的。」
殷蓮說,可是難過的時候大家都會哭。「只有我不會。」
她的心空空的。以前和凌荇在一起,凌荇告訴過她,開心的時候心臟會被快樂填的滿滿的,那時候就要笑,要大笑。怎麼笑呢?殷蓮看著凌荇的樣子,學著她張大嘴巴,說『哈,哈,哈』。
殷蓮的嘴角不知道怎麼上揚,用蘋果肌去抬嘴巴,整張臉好像整容失敗以後無法自如活動,尷尬而僵硬。
後來凌荇又教她哭。什麼時候要哭呢?沒吃到好吃的東西要哭,惡作劇沒成功也要哭,不高興了就要哭。凌荇說想哭的時候就要哭。可是殷蓮根本沒有想要哭的時候。和學習大笑相同,殷蓮用蘋果肌去擠自己的眼睛,想要擠出一點兒眼淚來。
哭比笑難多了,殷蓮最後選擇打哈欠讓自己的眼睛裡至少掉落一些東西。
俞可蓓清清嗓子。其實如果面對的是其他病人,俞可蓓會問她們:你很想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嗎?
但是她知道面對殷蓮,這個問題或許有點繞。俞可蓓想了想,儘量簡單的問:「你很想要哭嗎?」
茫然自殷蓮臉上流露。她說:「我不知道。」
俞可蓓又問:「姐姐死的時候你哭了嗎?」
「沒有。」
「家裡著火的時候,你還記得你在想什麼嗎?」
紅色的火光在殷蓮的眼睛裡遙不可及。她仰著頭,脖頸彎成怪異的弧度,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的家。火光洶洶,氣勢高漲,燒毀一切,消滅一切,讓所有人都能夠看見它還對它無能為力。
殷蓮的鼻腔里都是燒焦的臭味,房屋被火燒塌,焦黑的分辨不清是什麼的物體從高空墜落,砸到殷蓮面前。火星濺到殷蓮的身上,燒破她的衣服。
「殷姜!殷姜——」殷蓮分辨不清那是媽媽還是爸爸的呼喚。哭著叫著,好多好多聲『殷姜』混亂的疊在一起,落進殷蓮的耳朵里統統變成嗡嗡聲。殷蓮的手被火星灼燒,她沒有覺出痛,只認為溫暖。
火光漫天,殷蓮赤腳站在居民樓外,被火焰烤的渾身暖融融的。
「我什麼都沒有想,只記得很暖。」
俞可蓓:「那你爸爸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