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來神情複雜,一小口一小口喝著喝水,直到把一整杯都喝完,才糾結地問他:「那你之前折騰了一年,也沒好好上課,到時候對畢業有影響沒有?」
「沒影響。」言亭老實道:「校長說肯定會讓我畢業的。」
程秋來鬆了口氣:「那就好。」
言亭難得的沉默寡言讓程秋來很不適應,他現在的狀態就像得了什麼精神疾病似的,情緒緊繃,眼神空洞,為了緩解他這種緊張,程秋來試著跟他聊天:「亭亭,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言亭眼瞳顫動,猶豫很久後似是突然下定某種決心,鼓起勇氣問她:「老大,你去哪了……」
程秋來看著檐下簌簌地落雪,語氣平靜:「你應該也知道了那時候發生的事。」
「我假裝自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失憶症患者,只能靠不停流浪來尋找記憶。」程秋來娓娓道:「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風景,也交了很多萍水相逢的朋友,我們一起喝酒,烤火,唱民謠,也只有在那個時候,能讓我感到我的心臟還在跳動著。」
言亭眼眶驀地一酸。
或許平行時空里,他們曾走過同樣的大街小巷,或擦肩而過,或靜默著站在彼此身旁。
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言亭盯著她額頭上的紋身看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顫抖著摸上去,哽咽道:「老大,你疼嗎……」
那麼長,那麼深一道口子,怎麼會不疼。
每次回想起那一幕,程秋來都會感慨自己當時的意志有堅定,就算淌下來的血浸濕了半邊衣服,也要扶著牆拼命追上去。
後來想想,要是當時直接昏死過去,倒也是個不錯的結局。
「現在不疼了,亭亭。」程秋來將額角碎發攏到耳後,讓紋身盡可能全部露出來,笑著問他:「是不是很好看?」
流浪過程中,許多朋友都建議她去發達國家做醫美,她還年輕,膚質又好,這種疤痕很容易被修復,但深思熟慮後,她還是決定留下它。
她想要記住它,並讓它成為一座里程碑似地存在。
於是,便有了這枝世間獨一無二的薔薇藤蔓。
言亭眼中流出淚水。
「老大,我想你……」
程秋來伸手將他摟進懷裡,聽著他失控地抽泣,凝視著門外越積越厚的白雪,嘴角笑意漸濃。
自從那天大哭一場後,言亭的精神狀態明顯比之前要好很多,每天苦思冥想今日三餐做什麼,例行打掃衛生,沒事幹的時候就纏著程秋來說話,程秋來也樂意聽。
轉眼春節假期結束,新年伊始,百業復生,成箱的花材又開始陸續往森也搬,轉眼倆人又忙的熱火朝天。
一年多沒幹活,程秋來生疏不少,反倒一直沒閒著的言亭更像這裡的老闆,直接把她當助理使喚。
「老大,剪刀遞給我。」
「老大,膠帶沒了,補一卷。」
「要白色的雪梨紙,粉色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