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寶華沒有理會他,而是徑直走向那張紅紙,一把將其扯了下來。
丁勝強看到他如此激動,還扯下了這張紙,心裡暗自譏諷,嘴上卻說道:「師傅,您這是做什麼?您看清楚,這不是您的寶華樓,這是勝華樓。」
剛才岳寶華還拉不下臉,看到這張紙,想到對方陷害自己,還如此堂而皇之地貼出來,心頭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他把紅紙往丁勝強臉上一扔:「你還要不要臉?」
「師傅,您說什麼呢?這是我對勝華樓的要求。我又管不了寶華樓,寶華樓吃出膠布也好,吃出鐵釘也罷,甚至吃出蟑螂、老鼠,我除了為您感到難過,也無能為力。」丁勝強一臉無辜地說著,這幾天他一直在宣傳寶華樓能吃出膠布,進而暗示也能吃出其他東西。
岳寶華拍著胸脯說:「我岳寶華從街頭擺攤開始,在旺角打拼了三十多年,別說膠布,哪怕是一根頭髮,客人都從未在菜里吃到過。」
「師傅,您跟我說這些沒用,您得問阿松啊?您離開的時候,是他在管理寶華樓。」丁勝強擺出一副「冤有頭債有主,您別找錯人」的表情。
岳寶華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心情:「丁勝強,先不說你剛從內地過來時我收留你、教你手藝。你賭博欠下五萬賭債,是我幫你還的。當時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讓你別再賭了。可你還是照賭不誤,甚至挪用寶華樓買菜的錢,被我發現後,我也沒讓你填補這個窟窿,只是把你趕出了寶華樓。沒過多久,你就在寶華樓對面開了這家勝華樓。你是我教出來的,做和寶華樓一樣的菜,這我沒話說;你價格定得低,那是你的經營策略;你挖走樓家富,那是你給得起錢。你憑本事跟我搶生意,我一點意見都沒有。但這些日子,你幹了多少噁心事?」
阿松跑過來,站在岳寶華身後說:「你帶著你兒子半夜三更連著三天在寶華樓門口拉屎。」
「你有什麼證據?」丁勝強笑出聲來,「沒證據可別污衊人。」
阿松可不管這些:「你見我們店生意好,就找不同的人打電話訂座,把我們的座位訂了,客人卻不來。」
「跟你說了,拿出證據來!」
丁勝強往前跨了一步,作勢要揪阿松,岳寶華擋在徒弟前面說:「你知道,我的魚缸是經過風水師指點擺放的,所以你找人偷偷在晚上放水,一缸金魚全死了。」
前面幾件事,丁勝強嘴上不承認,心裡卻都認了。但這件事跟他毫無關係,他甚至都沒聽說過。而且這話從向來正直的岳寶華口中說出,丁勝強激動起來:「師傅,您別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弄死這些金魚了?」
果然如寧寧所說,這句誣陷的話一出口,丁勝強的反應就很大。
其實,這缸金魚是因為那天晚上新換了過濾器,一根水管鬆脫,從魚缸里抽上來的水全部衝到了魚缸外,一晚上下來,魚缸的水沒了,魚也就全死了。岳寶華跟孫女說起這事時,覺得這缸魚的死是個壞兆頭。
寧寧眼珠子一轉,說一定要把這事栽贓到丁勝強頭上,讓他嘗嘗被誣陷的滋味,主要是給報紙、電視提供些有趣的話題,這樣才能把事情鬧大。
果然,有了讓兒子到寶華樓門口拉屎、給金魚放水這些事,大家接受起來十分容易。
岳寶華往前一步說:「你知道喬老闆會來寶華樓吃我做的老鼠斑,就故意從賣魚陳那裡高價買走我預留的老鼠斑。喬老闆人好,他幫我圓了場子。」
來勝華樓吃飯的食客,很多是寶華樓的老顧客。再說那天喬老闆在場,還鬧了起來,誰不知道這事呢?之前寶華樓大廳里魚缸的魚全死了,他們還說不是好兆頭,原來是這麼回事啊?這個丁勝強也太不地道了吧?
一句假話後面跟著一句鐵板釘釘的真事,還有誰會懷疑呢?
岳寶華又向前一步,幾乎貼到丁勝強身上,說道:「你趁著我去西北,阿松管著寶華樓的時候,欺負他這個老實人,在寶華樓的菜里放膠布,還讓人把他打傷了。你知道樓家富跟你過去之後,寶華樓就只剩他還能撐一陣子。我剛剛得知自己的獨生子死在西北,只剩下那一點血脈在西北受苦,我拼了命也要去找孩子回來。」
岳寶華聲嘶力竭地大吼:「我教你做菜,幫你還賭債,你卻在這個時候,在我背後捅刀子,你還是人嗎?」
這一聲振聾發聵,吃飯的人都愣住了。
「岳老闆,都這把年紀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一個燙著大波浪,手裡夾著一支煙,穿著大紅低胸緊身連衣裙,胸前兩團肉呼之欲出的女人,扭著腰從勝華樓里走了出來。
她拉開丁勝強,走到岳寶華面前,抽了一口煙,把煙霧往岳寶華臉上噴去,冷笑一聲:「華叔,港城歷來弱肉強食,您不會天真地指望別人等您什麼都準備好了,再跟您較量吧?您不在,對手趁著這個機會吃掉您的地盤,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技不如人,可不只是指手藝,還有手段。都已經這樣了,認輸吧!」
岳寶華轉身一把揪住丁勝強,痛心疾首地說:「你腦子能不能清醒點?當初是她想開酒樓,找到我,要跟我合作,我不願意,她才看上了你。你去賭,輸錢是他們設下的局。你為什麼……」
「你說夠了沒有?」丁勝強大吼一聲,使勁掙脫岳寶華的手,伸手一推,岳寶華踉蹌幾步,腳一軟摔倒在地,阿松見狀連忙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