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走了好幾桌客人,終於有個客人問了:「你們就沒有其他菜了嗎?推這些菜,推樓大廚照著寶華樓張大廚做的菜,我為什麼不去寶華樓吃?人家三十九塊錢一個套餐能吃到比賽的全部菜品,還加了一小盤炒青菜。我要來這裡花一百二十八吃一份拌蘿蔔絲?」
一直以來,御龍軒的侍應生都認為自家餐廳在港城是數一數二的高級餐廳,養出了奢侈品櫃姐一般的脾氣,聽見這話,冷笑了一聲,收了菜單:「那就去旺角吃啊!人家同一個廚子,中午在旺角寶華樓,給你炒八塊錢一份的牛河,晚上在淺水灣寧宴,一份牛河就賣你八十八,也沒見哪個客人抱怨貴了。為什麼要拿我們跟寶華樓比,你怎麼不說寧宴這樣一份拌蘿蔔絲賣一百八?」
這個侍應生翻了個白眼,要轉身。
客人來吃飯,飯沒吃到,氣都氣飽了,他氣得發抖說:「睜開眼睛好好去看看吧!人家寧宴拌蘿蔔絲用的是義大利黑醋,還是葡萄汁釀造,十二年窖藏的,你們用的是什麼?人家用的雞是文昌散養的走地閹雞,人家的螃蟹是千里挑一的全黃油的青蟹。你們呢?照著寶華樓抄菜單,照著寧宴抄價格。我現在就去寶華樓,三十九塊錢吃個飽。」
這個客人黑著一張臉走了。
而剛剛坐下來的客人,聽見這位客人的說法,又看這個侍應生的嘴臉,突然發現自己要繼續在這裡,豈不是成了冤大頭。
這下好了,又跑了兩桌。
餐廳經理知道了情況,連忙出來把侍應生叫了進去,侍應生也很委屈:「客人坐下看了菜單就走。這個客人說……」
聽說這些菜是寶華樓在促銷,而寧宴根本不是推的這些菜,餐廳經理知道,這下壞了。她連忙去敲郭世傑辦公室的門,敲了兩下,聽見裡面是郭世傑氣急敗壞的聲音:「她又耍我。」
老闆在發脾氣,經理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進去,郭世傑叫一聲:「進來。」
她還是鼓起勇氣進去:「老闆,今天晚市很多客人來了又走了。侍應生們說,我們推的幾個菜,寶華樓出了套餐,半份賣三十九,一份賣五十九,還帶一個燒臘三拼。」
郭世傑站起來,拉開領帶,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說:「寧宴今天根本沒推這幾個菜。」
在他們認為白切雞應該用清水煮的時候,寧宴做了啫喱雞,食客們說寧宴的啫喱雞,那個凍好吃得打嘴巴都不能放。他們終於搞清楚了那個啫喱凍怎麼來的。就在剛剛,朋友跟他說,寧宴今天又要吃雞的本味了。他們以為那些新菜,那些功夫菜是寶華樓用的,朋友還說今天中午寶華樓大促銷。朋友說寧宴今天中午最讓人津津樂道的是市場上難覓蹤跡的黃油蟹。他連什麼是黃油蟹都不知道。
他們還推了什麼古法野雞卷,野雞卷上用了白松露。還做了榴槤酥,榴槤酥里放了義大利芝士。
那個岳寧一天一個主意,誰他媽知道她下一刻想什麼?
「讓侍應生不要再推這幾道菜了!全停了!」郭世傑捶了一下辦公桌,辦公桌上的杯子一震。
餐廳經理領命,可停了之後又推哪些呢?那些菜推出去,賣到晚市還沒結束,廚房說沒料了。
好不容易熬過了晚市,被明升暗降陸進勇看著廚房裡剩下了一大堆水晶雞,水晶雞是冷菜,提前做好了,這下賣給誰去?
「家富啊!這是什麼個情況啊?怎麼剩下這麼多?」
「這又不是我決定的。」樓家富忍他很久了,吼了一聲。
郭世傑正好在廚房門口:「那不是你做的嗎?」
樓家富一口氣悶在胸口,他做的?照抄阿明的菜這個主意,可不是他想出來的。
他是老闆,自己還有房子按揭要還,這口氣只能忍。
他說:「老闆,我明天還要比賽,回去了。」
偏偏陸進勇說:「明天的比賽?跟澳城那個像螺螄殼一樣大酒樓比,你不會還緊張吧?」
「不管緊不緊張,我要回去睡覺了。」
樓家富走出了御龍軒,往前面看去,他們和寧宴相隔就幾百米,從這裡還能看見寧宴的霓虹招牌。
丁勝強如果當時認認真真抄師傅,勝華樓應該能開下去,最多就是薄利多銷。
郭世傑想要靠著抄寧宴,師傅的那個孫女,精得像妖怪一樣,那就是做夢。
樓家富騎著摩托車回家,打開門,把頭盔放在鞋柜上,穿著睡衣的老婆走出來,皺眉叨叨:「你不知道孩子都睡了,放個頭盔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就這麼一句普普通通的抱怨,樓家富突然就爆了起來:「怎麼了?我天天在外頭受氣,掙錢養你們,回來還要受你的氣?」
「你發什麼神經啊?我就讓你聲音輕點,你就跟我這樣發脾氣。你受氣是我害你的嗎?」樓家富老婆想想就來氣,「你想要離開寶華樓的時候,我跟你說什麼了?我說你師父是個好人。錢少點就少點了,別去丁勝強那裡,跟著一個爛賭鬼有什麼好的?你不聽啊!你要是不走,現在寶華樓和寧宴,總有一個總廚的位子是你的吧?你知道阿松上個月拿了多少錢嗎?一萬塊啊!你呢?出來幾個月,總的拿滿一萬塊了沒有?」
樓家富額頭青筋□□:「你說夠了沒有。」
房間裡孩子哭了起來,樓家富老婆連忙跑進去哄孩子。
樓家富一個人坐在客廳里,他還不是為了一家子能買上大一點的屋,過得舒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