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夫人沒有理睬他,繼續說:「今天,我舊時好友宣雄叫我一聲『丹琴姐』,一剎那我熱淚盈眶。這個名字已經離開我五六十年了,這一聲讓我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想用功念書,想回國振興銀行業,想……」
她微微一笑:「好在這些年,也算是做了點事,也算是實現了傅丹琴當年大半的理想。我要用回自己的名字。」
她舉杯:「謝謝大家來為我慶生!」
蔡致遠第一個舉起杯子:「我們一起祝傅丹琴女士,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在場的嘉賓都是她這麼多年的商場好友,認的是她這個人,又不是她的稱呼,還有蔡家這位大少爺帶頭,自然紛紛舉杯,都把稱呼改了,叫一聲:「傅女士。」
燈光調暗,在張安樂的大女兒張蘊德的帶領下,三姐妹的兒女們推了蛋糕出來。
一群外孫們唱起了生日快樂歌,台下的人跟唱。
傅丹琴在孫輩們的簇擁下切了蛋糕,一時間宴會氣氛到達巔峰。
儀式結束,傅丹琴拿著酒杯去找老朋友們,見到蔡致遠那個小子遠遠地跟她致意,她舉了一下杯。
她走到蔡致遠的奶奶身邊,蔡家老太太笑看著她:「看看,其實沒那麼難吧?」
傅丹琴笑:「是。其實是自己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朋友們向她祝賀,傅丹琴一一答謝,傅丹琴看著周宣雄那張油光發亮的臉,周宣雄舉杯:「丹琴姐,以後跟弟弟一起吃吃喝喝逛逛?」
當年那個愛吃的小子,找到好吃的,就在樓下喊她,帶著她去吃,她說:「好。」
今天出席這場壽宴的,除了朋友還有張家和傅家的親眷,傅家的親眷還好,不管是張老夫人還是傅丹琴,都不會改變什麼。
張家人就不一樣了,她連墳地都另外選了,不入張家祖墳了,而且連名字都用回了傅丹琴,那她就是要跟張家脫離關係。
大侄女不用說,這種事她肯定知道,應該還是出謀劃策的人,畢竟利益全是她的。但是安平和安喜,怎麼就不幫自己親弟弟呢?居然還讓兒女和張安樂的兒女一起推蛋糕?
張家老二尋覓著張安平的身影,張家老二去找像沒事人一樣,跟著一班太太們談笑風生的二侄女,他低頭說:「安平,跟我過來。」
張安平站起來說:「失陪。」
叔侄倆到花園角落,張家老二說:「你……她讓我問你,說你知道細節。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著我商量?興許我還能勸勸她。你難道看不出來,她是什麼意思?她這是要把張家的財產全給張安樂。」
「二叔,什麼叫張家的財產?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當年爸爸和大媽一起來港城開拓,大媽生下大姐,我媽來探望,跟我爸有了我。張家和傅家都逼著大媽必須同意我爸納我媽為妾。大媽沒辦法只得同意。後來內地淪陷,你們全來港城投靠,吃住在我們家。港城也淪陷了,為了全家一口吃的,大媽變賣了她的嫁妝,奈何屋漏偏逢連夜雨,我爸媽相繼病重,那時候一袋黃金都換不來一袋白糖,您不知道?您眼看他們供不起你們吃喝了,你們拍拍屁股走了。我爸媽相繼病逝,大媽一個女人帶著大姐,還要拖著我們三個。怎麼沒見您拿點張家的財產來接濟一下?」張安平問他。
張家老二著急地說:「那時候誰都沒錢,我哪兒有錢來接濟你們?」
「哦!你也知道我爸死了之後,我們家只剩下幾張嘴?那哪兒來張家財產?這些財產不都是大媽掙下的嗎?」張安平沒給這個二叔好臉色。
「她是張家的媳婦。」
「那你去起訴。就說天祥珠寶是張家的財產,看看法院怎麼判?」張安平像是回憶了一下,「哦,對了!戰後你把天祥珠寶的招牌作價十英鎊賣了,大媽後來花了一千英鎊購回的。所以連天祥珠寶這個招牌,實際上也跟張家沒什麼關係。」
「張安平,你怎麼回事?我在幫你和你們親弟弟。」
「我們快餓死的時候,怎麼沒見您來給我們一口吃的。」張安平譏諷地問。
「那時候我們一家子也快餓死了。」
「大媽帶著大姐也快挨餓,但是她就決定留下我們,在我看來,她肯留下我們,養大我們已經是大恩了,更何況給我們選親事,她也是挑了又挑。還要怎麼樣?」張安平看見張安喜,招手讓她過來。
張安喜走過來:「二姐、二叔。」
「二叔說要幫安康,說媽的家產都是張家的,應該全給安康。」張安平跟妹妹說。
張安喜笑了一聲:「二叔,且不說我們是媽媽養大的,有感情。就單純說利益,現在媽媽還認我們倆,我們倆是她的養女,還是孩子們的外婆。」
張安喜往傅丹琴那裡看去:「我們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我不知道要是媽不認我們倆,這群人還有幾個會搭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