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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詠珊有些錯愕地抬起頭。

跟在一個人身後跑,得不到回應,卻又沒有被徹底拒絕,總是患得患失,內心毫無波瀾是不可能的。她生性樂觀,從來不會計較付出了多少,可在祝晴提醒她不要受委屈時,還是有些晃神。

「好。」曾詠珊輕聲道。

夕陽里,放放小朋友終於等到程星朗交出遊戲機。

他一個關卡接著一個關卡闖過去,如果不放水,根本輪不到小孩上場。阿Ben剛才還見盛家小少爺氣呼呼,一轉頭,兩個人肩並著肩,靠得這麼近,成為最佳玩伴。

「你們和好了?」阿Ben啃著一隻烤蝦,好奇地湊過來問。

盛放捧著遊戲機,頭都沒有抬。

「因為他給我看好病啦。」

那晚,晴仔守在他床邊,用程老師教的方法給他擦汗、餵藥。

「原來法醫還能給我看病。」放放低頭戳著遊戲機的按鍵。

「當然。」程醫生頓了頓,唇角揚起,「獸醫也可以。」

盛家小少爺抬起頭,眼睛瞪圓。

夕陽正好落在程星朗的身後。

刺目金光讓他不得不眯起眼,卻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不遠處,祝晴拿了一瓶冰鎮飲料,在黎叔身邊的摺疊椅上坐下。

「黎叔,你上次說他為什麼收集剪報?」

黎叔接過飲料。

年輕時喝酒誤事,從那之後,他習慣了滴酒不沾。

「他啊……」黎叔抬眼,「聽說過十七年前程家的案子嗎?」

十七年前的祝晴才多大,還是不識字的年紀。

就算當時那起慘案鬧得滿城風雨,她也無從知曉。

「程醫生的父親,是國內頂尖的神經外科專家。他母親更不得了,遺傳精神病學權威。」

「夫妻倆都是享譽國際的醫學專家,發表過不少轟動性的論文。」

「他們還有個小兒子,性格內向孤僻,和程醫生截然不同。」

黎叔望著程星朗的身影,聲音逐漸壓低。

那是一個異常安靜的深夜,當警方接到報警趕到程家時,時間仿佛凝固。

推開大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程星朗的父母倒在客廳的血泊中,而他則滿頭是血,躺在自己的房間裡。

當時,他弟弟的房間裡,沒有絲毫掙扎過的痕跡。

「當時我還沒有調到現在的組,跟著老搭檔一起負責程家的案子。那人用了鈍器,差點砸碎星朗的後腦勺,我還記得,搶救了整整三天,他才脫離危險期。」

「案子很快就破了,兇手是個有精神病史的流浪漢,此前已經犯下多起命案。在警方追捕過程中,他慌不擇路地衝出馬路,被一輛大卡車當場撞死。」

「奇怪的是,這個瘋子對其他受害者都極其殘忍,唯獨對程星朗的弟弟充滿善意。那孩子房間的床鋪整整齊齊,柜子里少了幾件衣服,就連床頭陪他入睡的小熊公仔都被帶走了。」

「他們——」祝晴忍不住問,「是不是認識?」

這十七年來,程醫生也一直在問相同的問題。

他們是不是認識?

當年的兇手,到底帶弟弟去了哪裡?

他辦公室里堆滿了惡性案件的剪報,每一份都詳細地標註死者或失蹤者的信息。

程星朗固執地相信,弟弟一定還活著。

只是以另一種方式存在著。

「直到現在,星朗都沒有搬走,那房子的每個角落都留著當年的痕跡。也不知道是念舊,是在等弟弟回家,還是在尋找我們遺漏的線索。」

「白天他能若無其事地進出,但到了晚上……我聽說,法醫室有張摺疊床,他經常睡在那裡。」

「看不出來吧?」黎叔眼神複雜,朝著程醫生的方向努了努嘴。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祝晴看向正和放放搶著玩遊戲機的程醫生。

他懶散地靠著,單手擋住刺眼的落日光芒,還順便用另一隻手幫放放擋了陽光。

印象里,程醫生總是這樣笑著。

完全看不出來他背負著鮮血淋漓的過往。

「你贏了。」程星朗用肩膀撞了撞身旁的小人兒。

盛放的歡呼聲響起,遊戲機屏幕上「通關成功」的字樣閃閃發光。

少爺仔肉乎乎的小拳頭高高舉起,輕輕碰了碰程醫生的拳頭。

「贏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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