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明白這個詞有什麼好忌諱的。
「自殺」兩個字落在祝晴的耳畔,在心間盪開,激起漣漪。
一個關鍵的問題,再次浮現。
如何游敏敏真是被脅迫,在電台連線時,為什麼不直接求救?
除非,這一切本來就是她自己的選擇。
祝晴凝神,腦海中閃過所有線索。
為什麼酒瓶口留下游一康的DNA?這麼多證據直接指向他,純粹是巧合嗎?
記憶中的畫面逐漸清晰。
那個看似和睦的家庭,似乎處處將游敏敏拒之門外。清晨的廚房裡,奶香和粥香交織。大嫂溫秋正忙著給波波沖奶粉,衛生間傳來水聲,游一康在洗漱,游母攥著一把新牙刷匆匆送去。
是牙刷。
刷牙時,牙刷會沾染口腔黏膜脫落的細胞,牙刷毛縫隙更會殘留唾液DNA。
溫秋斥責丈夫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可能是因為直到當天清晨,游一康才發現自己的牙刷不見了。畢竟全家人的牙刷都是同一個牌子,只是顏色不一,這個糊塗丈夫,八成這些天都是隨手抓起家人的牙刷來用,才挨了妻子的罵。
可牙刷怎麼會無故消失?
一個猜想,終於浮出水面——
游敏敏或許是自殺。她偷走大哥的牙刷,將牙刷上的DNA轉移至紅酒瓶的瓶口。精心布置現場,是為了嫁禍,游敏敏要報復游一康,報復所有的家人。
撥去靈異電台的電話,是為了死得轟轟烈烈,游敏敏從來沒有被關注過,那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後的舞台。
穿著浴袍,是為了保留體面。
腳踝上深深的勒痕與手腕松垮的繩結形成鮮明對比,因為尼龍繩是她自己綁上去的。
祝晴最初對游一康產生懷疑,是因為他兒子鞋帶上的特殊繩結。
但曾經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哥哥會的打結方式,妹妹怎麼可能不會?
被家人冷落,被愛人背叛,連最疼她的爺爺奶奶都已離世……
這個偏執極端的女孩,從來都是被遺忘的,她要用自己的死亡,回擊他們。
她要讓所有辜負自己的人,永遠活在愧疚中。
「吱呀」一聲——
盛放推開晴仔臥室的房門。
「不要怕,告訴我,你在哪裡?」他奶聲奶氣道。
祝晴恍然回神:「他在和誰說話?」
「噓。」萍姨煞有介事,「小少爺讓我們保持安靜。」
少爺仔要把蚊子哄出來。
他單手撐住門框,小表情灑脫,假裝和蚊子交朋友:「嗡嗡嗡?」
第50章 最後一次。
白天,祝晴花了大量時間重走死者生前走過的路線,讓現場「開口說話」。
她代入死者的視角。
假設自己是游敏敏,假設盛放不在身邊。
但實際上,盛放怎麼可能不在?在廢棄碼頭,放放仰著小臉和雲朵聊天。在茶樓,放放吃到很撐還要和她討價還價。在吹水輝家的天台,他捏著小手隔空對著人家曬著的被褥練拳擊。在唱片行門口,他唱歌,在吃魚蛋時,他歪著頭彎著眼睛趁機喝菠蘿冰……
這一路上,放放一直陪伴著她。
而死者游敏敏,卻始終形單影隻,獨自走完每一段路程。
從始至終,她的最後一程,都是孤獨的。
「出來嘛,我又不會傷害你。」盛放的手還撐著門框,忽地雙手大力一拍,「啪——」
清脆聲響落下,他低頭一看,掌心什麼都沒有,還拍得紅撲撲的。
他要把蚊子騙出來,趁其不備給它致命一擊,但可以和madam周旋一整夜的蚊子,怎麼可能是傻的呢?
它根本就不是等閒之輩!
放放全神貫注,雙手背在身後,靜悄悄地巡邏。
他的耳朵豎得很高,不讓晴仔和萍姨說話,一句話都不可以。
一副神神叨叨的小模樣。
祝晴就這樣靠著看他。
這小孩非常忙,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到最後白忙活一場。
萍姨溫暖又慈祥的聲音響起,是在維護傲嬌寶寶的面子。
「哎呀——肯定是這隻蚊子知道我們少爺仔有多威風,嚇得躲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