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警官遞上警員證和法庭出具的調閱文件。
這位心理醫生仔細核對後,轉身從檔案櫃裡取出一份記錄。
「我也關注了這個新聞。」
「我常對游小姐說,人生有很多美好值得體驗。」
「可惜我的能力有限,沒能幫到她。」
曾詠珊接過文件:「警隊也有心理諮詢師,心理問題的成因太複雜了,醫生也只能儘自己所能。」
出於職業道德,心理醫生不能透露診療細節。
他頓了頓,語氣克制:「但可以負責任地說,游小姐確實有自殺傾向。」
評估記錄顯示,游敏敏被確診為重度抑鬱症。
前台護士調出她的就診記錄。
「本應每周一次的診療,但是游小姐已經兩周沒有來了。」
「確實有不少患者因為費用問題放棄治療。」
走出心理診所,祝晴和曾詠珊都是表情凝重。
心理治療的費用並不低,游敏敏曾經試圖自救,可最終,她還是沒能撐下去。
陽光刺眼,卻並不灼熱。
祝晴抬手遮擋光線:「如果她並不是像游一康說的那樣患有被害妄想症……為什麼要疑神疑鬼翻哥哥的信件和收據?」
曾詠珊搖頭,到底死者生前患的是什麼病症,已經無從得知了。
如果她有意封閉自我,再好的醫生也束手無策。
「別鑽牛角尖了。」曾詠珊溫聲道,「不是每個問題都有答案。」
「還有,浴桶里為什麼要加冰塊?」祝晴盯著遠處,眉心微微蹙著,「為了推遲死亡時間?這有什麼意義?」
「如果游敏敏要製造出自己在電話連線時已經死去的假象,就更不該加冰塊推遲死亡時間。」
風帶走了她的呢喃,沒有人能回答她的問題。
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已經永遠沉默。
……
晚上八點半,刑事偵查組的辦公室里只剩零星幾個人。
祝晴整理完最後一份報告,等明早交給莫振邦簽字。
報告上的案件名稱,已經從「游敏敏被殺案」,改成「游敏敏自殺案」。
祝晴合上案卷,揉了揉發酸的脖頸。
雖然打電話說過不回家吃晚飯,但放放小朋友還是不放心,帶著萍姨煲的湯來警署。
同事們人手一碗,讚不絕口。
「太滋補了,從頭潤到腳。」
「徐家樂,你太誇張了!」
「要是天天能喝到萍姨的靚湯就好了。」
「你倒是想得美……」
幾個同事喝完湯,不約而同地伸起懶腰。
雖然疲憊,但這個案件到此終於告一段落。
「去喝一杯?」徐家樂將筆丟進筆筒里,提議道,「案子結了,該放鬆一下。」
「走吧。」豪仔附和,「再對著這些文件,我的頭髮會掉光的。」
徐家樂擼了一把他的腦袋:「這不挺多的嗎?」
曾詠珊失笑:「去哪兒?」
「這得問梁sir。」豪仔擠眼,「他家就在蘭桂坊附近,最熟了。」
往常這種聚會,祝晴從不參加。
但餘光瞥見盛放的小身影悄悄溜走,她突然站起身。
「盛放?」
「HappyHour!」盛放頭也不回地擺擺小短手。
地方是豪仔選的,他和法醫科的那幫同僚很熟,聽說他們平時常來這裡聚會。
「報阿Ben的名字可以打折。」豪仔笑道。
徐家樂挑眉:「能不能直接記在阿Ben的帳上?」
「喂,C探員出門吃霸王餐,傳出去重案組的面子往哪裡擱?」
「就說是重案A組吃的霸王餐,和我們B組沒關係。」
大家朗聲笑起來。
盛放小朋友記得這裡。
上次和晴仔來蘭桂坊找「男朋友」,程醫生進的就是這家位於斜坡盡頭的酒吧。
「晴仔晴仔。」放放眨著眼,「會碰到程醫生嗎?」
祝晴沒有接話。
她怎麼會不知道崽崽那點小心思?是否遇見程醫生,並不重要,放放是惦記著電單車兜風的事。
這是個靜吧,但他畢竟還小。
祝晴提醒:「盛放,最多只能待三十分鐘。」
放放比了個手*勢:「冇問題啦。」
昏黃的燈光下,爵士樂緩緩流淌。
吧檯後,酒保擦拭著玻璃杯,注意到小朋友的熾熱目光後,擺出一連串嫻熟流暢的動作,漂亮的雞尾酒就像是變魔術一般,出現在少爺仔的眼前。
盛放看得目不轉睛,好精彩的表演,如果不是因為出門著急口袋空空,他真會往吧檯拍小費!
祝晴忍不住想笑。
連酒吧都來見識過,還有盛家小少爺沒去過的地方嗎?
服務生拿著托盤,給這桌靠窗的客人送來飲品。
盛放低頭咬著吸管,黑白分明的眼睛還在轉啊轉的。
他面前的這杯是鮮榨橙汁,酸酸甜甜。
初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