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振邦總結道:「那麼許明遠把她放在名單上是為了——」
答案顯而易見。
「是個煙霧彈,他沒有想過將這個聾啞女孩列入名單。」徐家樂猛地站起來,「從許明遠的辦公室窗戶往外看,不僅可以看見街對角的康恩醫療中心,還能看到我們停在門口的警車。」
「他故意攥著宋思嘉的資料,但其實獵物另有其人。」曾詠珊眸光一緊,「真正的檔案,很可能已經被銷毀!」
就在氣氛凝重到極點時,梁奇凱衝起來。
「許明遠的姑媽——」他將一沓照片放在桌上,「許明遠經濟條件優渥,卻讓老年痴呆的姑媽住在這種地方,其實沒有什麼隱情,老人家住這裡,無非是圖個熱鬧。」
照片裡,三人間雖*顯擁擠,但許姑媽和兩位老姐妹圍坐在褪了漆的小方桌旁,眼角眉梢掛著笑意。
這是梁奇凱從九龍療養所里找到的宣傳照片。
「這兩位是老太太在九龍療養所交的朋友。」梁奇凱解釋道,「護士說,療養所就像老式屋邨,老太太很喜歡在這裡和朋友聊天,嫌棄那些高端的療養院太冷清。剛搬來時,她經常和老姐妹們坐在院子裡曬太陽、聊家常……只是後來,她的病情加重,才漸漸沒那麼精神。」
「那些護士護工本來不願意多說,我費了很大勁才問出來。許明遠每個月都給她們塞錢,就是希望她們能多照顧姑媽。」
每個周二,許明遠都會去探望姑媽。
如果警方最初的推測有誤,星期二根本就不代表陰暗、懲罰、折磨——
黎叔反應過來:「那天在電台,我聽節目編導說首播時間的臨時調整讓他們很沮喪。」
曾詠珊快步跑出會議室,拿起電話聽筒核實。
檔案被快速翻動的聲音在會議室里迴響。
很快,曾詠珊放下電話。
「《陰陽》節目原本定在周末首播,因為搶不到時段,臨時改到周二提前播出。」
「游敏敏根本不是特意選在周二自殺,她是要在《陰陽》節目首播時完成這一切。」
「不是周二……根本就沒有什麼周二規律。」有人狠狠捶了一下桌子,「鄧巧蓉的具體死亡時間到底是什麼時候?茶檔領班說,第二天她沒來上班才發現,也就是說,死亡時間根本不確定,也許是周二,但如果過了零點,就是周三。」
如果不存在所謂的「周二限期」——
時間反倒變得更加緊迫。
警方至今無法確定許明遠是否鎖定了第五個目標。
更無從知曉他精心設計的死亡儀式究竟會在何時降臨。
這樣的未知,讓整個重案組都繃緊了神經。
「療愈會的會員里,還剩三個名單身份待查!」
重案B組的成員再次翻開療愈會檔案。
每一秒的流逝都在提醒他們——
這已經是最後關頭。
……
周一下午,三點十五分,油麻地警署的時鐘滴答作響。
許明遠的四十八小時羈押時限即將到期,而警方手中掌握的證據依然單薄。
當警員押解他穿過公共休息室時,一台老式電視機正播放著赫德書院六十周年校慶的直播畫面。
雪花般的噪點間,新聞字幕滾動顯示——
這是全港首間一條龍教育名校,其附屬維斯頓幼稚園正在同步籌備文藝匯演。
「現在插播特別報導。」女主播的聲音在走廊迴蕩,「出席嘉賓包括創校校友、現任教育署……」
許明遠突然駐足。
他靜靜地,凝視著電視屏幕。
診療室的記憶湧入腦海,在心底敲擊徘徊。
少女揪著校服衣擺,臉色蒼白。
「他們為什麼要欺負你?」
「在校慶典禮上,當著所有人的面……砸到他們身前,這些欺凌你的學生們,會痛苦終身。」
「典禮的許願儀式,你想要許下什麼願望?和氣球一起飛下去——」
少女低著頭,總是低著頭。
而他遞上一張紙巾:「不要害怕,不想要解脫嗎?」
押解警員催促著:「該走了。」
許明遠的嘴角揚起詭異弧度:「阿sir,讓我看完這個節目,好嗎?」
與此同時,維斯頓幼稚園裡,也在播放著六十周年校慶典禮。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節目並不以新聞報導形式出現,姊妹學校的校慶典禮通過閉路電視,向關聯機構直播。
幼稚園影音室,孩童們盤著小短腿,坐在軟綿綿的地墊上。
園長指著電視屏幕,聲音溫柔:「這些都是赫德書院優秀的學長學姐們。」
「他們會表演鋼琴、大提琴、芭蕾舞……」
「馬上就要開始的文藝匯演,我們可以一起欣賞,看看哥哥姐姐們是怎麼在舞台上展現自己的。」園長的目光掃過每個孩子專注的小臉,「首先是放飛氣球的許願儀式,等你們升到中學部,也能參加這樣有意義的活動。」
電視上,畫面切換。
一個穿著白裙的少女出現在教學樓天台。
她腰間的紅色絲帶,與手中氣球繩的顏色一致,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