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氣得直瞪眼,他費盡口舌都沒撬開她的嘴,現在倒好,一張紙就讓她鬆口。
榮子美說,真相不會掩埋。
因為從她第二次報警開始,就是想借警方的手查清真相。
榮子美沒想到的是,直到最後,林維宗也沒問過誰才是他的親生女兒。
但她也不會在意。
反正她從小就沒有父親。
榮子美蹙著眉,像是在努力拼湊記憶碎片:「我知道的也不多。」
「知道多少就說多少。」
榮子美的聲音飄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媽很早就離婚了。開始那幾年,我爸還給點撫養費,後來娶了新老婆,直接移民了。」
「小學時我媽生病丟了工作,我們窮得叮噹響。」
「我長得一般,學習也差,不是聰明孩子,甚至不會說漂亮話……可她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我以為是因為,我是她女兒……誰知道根本不是。」
十歲那年的一場高燒,揭開了第一個謊言。
陳玉蘭是護士,看到血型報告時就什麼都明白了,但她選擇沉默。
「她說,一個有錢人曾經住在隔壁病房,總是向她打探情況。」
「我媽猜,也許就是那個人換了孩子。」
「她去找過……偷偷看過那個女孩。」榮子美的聲音突然哽咽,「林汀潮像個小公主,在花園裡跳舞,那麼美。我媽說,就讓那孩子繼續過好日子吧。」
陳玉蘭完全不明白那個富家太太為什麼要交換孩子,當她發現林家突然換了女主人時,更是困惑。
看著錦衣玉食的林汀潮在花園裡玩耍,她甚至懷疑是不是醫院搞錯了。
但生活的重擔壓得她穿不過去,她已經丟了工作,日子過得十分艱苦……出於私心,不如將錯就錯。
她的女兒在林家過得很好,她就好好撫養這個被換來的孩子吧。
這一切,當時的榮子美並不知情。
「我第一次報警時什麼都不知道。」榮子美抓了抓頭髮,「就是突然想到,這麼長時間聯繫不上小燕,是不是應該報警?能不能找到,就無所謂了,反正我做了應該做的。」
榮子美的敘述開始混亂,東一句西一句的。
她說到在風水店打工時聽到「換命」的說話,回家隨口和母親聊起,卻見陳玉蘭慌了神。
而她也炸出驚天的秘密。
「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只是在吃飯,跟我媽開玩笑——小燕和那個富家千金長得像,是不是被她換了命?」
「她問我有沒有和長沙灣警署的警察說過『換命』。」
「我媽怕警方查到林汀潮頭上,才告訴我真相。原來,我是抱錯的孩子,她還和我說對不起。」
難怪當時病床上的陳玉蘭死死拽著女兒衣角,含糊地嗚咽。
她不希望榮子美將鄺小燕的事鬧大,怕最後連累親生女兒。
榮子美又往回說,談起成長經歷。
陳玉蘭作為單親媽媽的艱辛,那些清貧卻溫暖的日常……
警方低頭記錄著這些零散的記憶。
也許當年馮凝雲的選擇並不是偶然,那個被舞蹈囚禁一生的女人,在產房裡一眼就相中堅韌的陳玉蘭。她編織了一個美夢,讓女兒遠離芭蕾,在醫生父親和堅強母親的呵護下長大。可誰能想到,這個看似完美的安排,最後會變成這樣。
警方打斷榮子美的話:「你的目的是什麼?」
榮子美第二次報警,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
這一次,她故意在報警時提到「換命」的說法,把年齡說大兩歲,是為了撇清自己的關係。
她確實有自己的打算,但要說有什麼周密的計劃,倒也不是。
榮子美只是在想,如果警方先查到林家的不法行為,之後她就能以親生女兒的身份繼承家產。她甚至對外祖父留下的基金一無所知,只覺得,林維宗應該是一個有錢的父親。
就算退一步,他們沒有做任何不法勾當——
她也沒有撒謊,鄺小燕確實失蹤了,只是和林家無關而已。
此時此刻,榮子美承認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我是他們家的女兒,這一點,如假包換。」榮子美侷促道,「但其實我不懂的,豪門的錢要怎麼繼承?那些規矩,我不知道去哪裡問,哪裡查。」
「所以你報警就是為了錢?」徐家樂抬起頭,「為了繼承家產?」
她搖頭:「我要給我媽治病。」
自從陳玉蘭中風後,醫藥費就像個無底洞。
榮子美說,她只是想救自己的母親而已。
雖然她們沒有血緣關係,但二十五年的養育之恩不是假的。
榮子美堅持,陳玉蘭就是她的母親,她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媽媽。
整個審訊過程中,榮子美都顯得不安。
這位表姐的證詞,就像拼圖的最後一塊碎片,將整個案件的真相完整呈現。
「我媽告訴我真相後,我才明白,為什麼她們長得那麼像。」
「原來林汀潮和鄺小燕是親表姐妹。」
可到底誰是誰?
鄺小燕、林汀潮、榮子美,這三個人的身份已經完全糾纏在一起了。
最後,榮子美喃喃自語:「還真是換命啊,換的到底是誰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