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票要扣很高的手續費,一般出國行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不會無緣無故地退。」
「更何況,偏偏揀這個節骨眼……時間點太敏感了。」
這個時間點,不會是巧合而已。
以他們的感情,她至少會等到真相大白。
從航空公司出來,警方又馬不停蹄地趕往旅行社。
「這位女士?」
「這是監控照片吧?連個正臉都沒有,怎麼可能認得出來?」
「實在沒有印象,最近旺季,每天要接待上百位旅客。」
……
案件的偵查工作正緊鑼密鼓地推進著。
關於退票女子黃潔雯的調查線索零散而繁雜,那些塵封已久的紙質檔案光是翻找就要耗費大量時間,並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理清的。C辦公室里,電話鈴聲夾雜著警員們向家人報備的聲音,從黃昏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
曾詠珊和豪仔回警署時,時鐘剛過八點。
舒瑩瑩的證詞已經核實完畢,排除了所有疑點。雖然旅行社同時段出票的情況並不罕見,但警方本著嚴謹的態度,為了這個巧合,還是耗費數個小時進行排查。
回警署前,曾詠珊還特地又往舒瑩瑩的臨時住處跑了一趟。她興奮地告訴祝晴,當時舒瑩瑩得知自己被排除嫌疑,終於露出笑容,一再向警方道謝。
曾詠珊長舒一口氣:「我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奇怪,不是第一次說這句話了,今天卻覺得特別有使命感。」
祝晴聽著,也露出笑意。
她沒有見過舒瑩瑩,但是能想像得到,對方如釋重負的神情。
「吃飯了嗎?」祝晴從桌角紙袋裡拿出一個麵包。
「哇。」曾詠珊熱情地接過,「是不是我肚子叫的聲音被你聽見了!」
曾詠珊迫不及待地撕開包裝,填飽肚子繼續奮戰。
調查陷入僵局時,祝晴再次抱出了那疊厚厚的殉情案卷宗。
厚厚的案卷落在桌上,揚起一片灰塵。
這份經過層層審批才終於從總部調出的檔案,在案發之初,就被重案組用來輔助調查周永勝遇害一案。隨著偵查工作的深入,警員們愈發確信,要破解眼前的命案,必須揭開十年前那場「殉情」的真相。
他們離謎底越來越近。
十年前,周永勝早已暗中轉移財產,預謀「殉情」,演了一場金蟬脫殼的戲碼,以假死脫身,和真正的愛人雙宿雙飛。整整十年,他用新身份,與愛人在離島區相守,而現在,移民局要求全面核查雙重戶籍問題,因此在冒用的身份失效前,他必須離開香江。
然而出逃前,周永勝在霞光戲院被人謀殺。
祝晴低著頭,一頁頁資料在眼前掠過。
驗屍報告、證人筆錄……等等材料一應俱全,唯獨缺少最關鍵的打撈現場照片。
她又將整本案卷從頭到尾仔細翻查一遍,確認沒有遺漏後,目光久久停留在空白的照片欄上。
「詠珊。」祝晴抬起頭,「案卷里怎麼沒有屍體照片?」
曾詠珊啃著麵包,聞言指了指照片欄:「這裡本來應該貼著標籤,估計時隔太多年,標籤掉落了。」
「我們日常調閱卷宗看到的不是原始檔案,高度腐敗屍體的照片是加密的。」曾詠珊解釋道,「敏感案件比如屍體特寫、巨人觀……」
她頓住,皺了皺眉:「都會單獨存放在原始存檔地。」
「原始存檔地?」祝晴的目光落在案卷上,拿起手提電話,「也就是還在油麻地警署。」
曾詠珊光是想到屍體呈現的巨人觀狀態,就覺得麵包難以下咽,灌了一口水。剛要勸阻,就見她已經撥通電話。
祝晴:「我想看看十年前殉情案的屍體打撈照片。」
曾詠珊湊近聽筒。
那頭傳來程醫生的聲音,體貼而又克制。
「你確定要看?」
曾詠珊幽幽地嘆一口氣——
她什麼不敢看?
……
程星朗修長的手指轉動鑰匙,「咔嗒」一聲,打開法醫科影像室的門鎖。
他按照案件編號,取出檔案櫃高處的文件袋。
「打撈現場的照片,可能會超出你的承受範圍。」
程星朗的聲音從耳畔擦過。
祝晴抬眸,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注視。
影音檔案室密閉的空間裡,就連指尖摩挲檔案袋輕微的聲響都被放大,變得清晰。
來之前,曾詠珊特意拉著祝晴叮囑過。
「巨人觀」三個字在教科書上或許只是個常見的專業術語,但是親眼所見,完全不是簡單文字能夠形容的場面。
「我能看。」她點頭,聲音很輕卻堅定。
程星朗第一次見到她這樣的表情,睫毛輕顫,卻依然固執地伸出手。
目光停留片刻,他終於緩緩打開了資料袋。
屍體的巨人觀特徵觸目驚心。
扭曲的軟組織、浮腫發脹的軀體、脫落的表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