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麼去上學?」
「你不放心就只能等我啦。」放放臭屁地說。
盛佩蓉感受著這樣瑣碎溫柔的美好,不自覺鼻尖發酸,連忙轉過頭去。
這樣的相伴太珍貴,差一點她就永遠錯過了。
所以,要更加珍惜。
……
舅甥倆的較量,總是難分高下。
有時候,小舅舅在嚴厲的大人祝晴面前敗下陣來,老老實實上交自己的遙控、遊戲手柄和滑鼠,耷拉著腦袋敢怒不敢言,拖著委屈的步伐去睡覺。有時候,外甥女又得聽舅舅的,就像現在,等到他吃飽喝足才出門,坐在后座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還不忘誇讚療養院的營養師好手藝。
而家本來也不是論輸贏的地方。
車子駛向幼稚園,盛放趴在車窗邊,望著窗外的車流與人流。
他的小腦袋裡,總是裝著許多天馬行空的想法。放放會聊起天上的雲朵、路邊的小花,散步的小狗……從前,祝晴的視線從不會為這些而停留,現在竟也能有一搭沒一搭地接著他的話。
「晴仔,我們的新房子該買咯。」盛放突然說,「什麼時候去看樓?」
祝晴握著方向盤,在紅燈前緩緩停下。
她透過後視鏡看著后座的小人兒,不由想起過去才沒多久的盛夏。
那時,陽光刺眼,放放仰著臉龐,奶聲奶氣地問——
「我給你買層樓好嗎?」
而現在,放放小朋友鄭重通知:「你不去,那我就自己去啦!」
對於從前的放放來說,買樓就像是買菜一樣簡單。
至於如今,有了大姐當他的底氣,難度降級,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再等等。」祝晴說,「等我結案一起去。」
放放歪著頭打量晴仔的後腦勺,最後勉為其難道:「好吧。」
車子在幼稚園門口停下。
放放得意地搖搖擺擺,邁著神氣活現的步子,遇見金寶時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張望。
祝晴都不用猜,一看就知道放放肯定在對金寶說,今天是外甥女送他上學。
她搖下車窗,朝兩個小朋友揮揮手。
金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調頭時,祝晴不禁想笑。看來盛放小朋友沒少在班裡提她,她成了小朋友們眼中的紅人Madam。
只是車子加速離開時,兩句對話隨風飄進車窗。
「我們外甥女走啦?」
「是呀!」
祝晴:……
……
祝晴踏入警署時,剛好踩著點,接待處站了幾個人。
十年前報過失蹤案的家屬到了。
當年報案時,家屬只提供了姓名、年齡、失蹤時穿的衣物等模糊描述。如今隨著調查深入,警方將範圍縮小,目標鎖定為當年劇組的替身演員。
「我女兒……我女兒以前就是做替身的。」
那是一位頭髮花白的父親。
他呆坐在長椅上,手裡攥著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女孩十幾歲,穿著校服,對著鏡頭笑。
他將照片遞給警員,顫抖的聲音在接待處迴蕩:「是、是她嗎?」
十年了,整整十年。
警方拿到照片,卻沒人開口。屍體呈現巨人觀現象,臉部被泡得變形、浮腫,甚至潰爛。面容早已無法辨認,他們甚至不知道那位替身原本長什麼模樣。
豪仔拿著照片跑了一趟,找當年劇組的場務老劉做比對求證。
老劉只看了一眼就確認:「就是她啊,以前那個給顧旎曼做替身的後生女嘛。阿sir,你們怎麼突然查起她來了?」
「替身小姐出什麼事了?」
豪仔張了張嘴,最終沒回答,借用電話撥回警署匯報。
他知道,此時警署里的同事們,面對那位年邁的父親,將更難開口。
接下來的流程,每一步都令人感到沉重。
這位父親從舊皮夾里抽出一張紙。
「你們在電話里說,要帶醫療證明。」他的手仍舊在顫,輕輕展開這張紙,「中學體檢表可以嗎?」
上面記錄的血型,與當年的死者完全吻合。
這位父親繼續努力回憶著。
「對了。」他突然傾身向前,「她的腳上應該戴著銀鐲子,是她阿媽留下的。」
空氣驟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