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從未提及「毀容」,顧旎曼的父母也不敢追問。
他們還以為真是自己的女兒想不開,與大導演殉情。
「他們的女兒死了。」顧旎曼仿佛在訴說別人的故事,「沒了我,一家三口更加美滿。」
接下來的供述,與警方鎖定的偵查方向完全吻合。
她的傷痛換來顧家人的安寧,可他們憑什麼心安理得?
顧旎曼決定親手改寫結局,她要讓他們永遠消失。
而周永勝,是她精心打磨的一把刀。
每當顧旎曼顫抖著坐在窗邊,任由海風吹拂,淚流滿面……他就心甘情願,為了她的笑臉,做什麼都願意。
第一個是顧母,余丹翠。
周永勝的長相併不引人注目,剪了短髮,摘下眼鏡,可以接近她而不被人發覺。
「死人是不會殺人的。」顧旎曼淡淡道,「誰都不可能懷疑到他身上。」
事情的進展遠比她預想中還要順利,當周永勝步步緊逼時,余丹翠驚慌地回頭張望,不經意倚上生鏽的欄杆,由高樓墜下。
「那天永勝回家,」顧旎曼的嘴角浮現笑意,「我特意給他煲了湯。」
第二個是顧國棟。顧旎曼了解他的野釣的習慣。很容易,提前摸清楚他釣魚的地點,篡改水面警示牌,水位看似平緩,實則陡降。
他就這樣,在深夜溺亡。
「第三個是我弟弟。」
莫振邦插話:「收下封口費的不是他,當年顧弘博才十二歲。」
顧旎曼驚訝道:「他沒花嗎?」
警方一時失語。
「那筆錢,幾乎全花在他身上。」她說。
顧弘博的死,其實顧旎曼不急著下手。
她要等弟弟長大,用她被毀容的那筆錢考到車牌買下豪車,和女友最恩愛纏綿時再死——這時,他對人世間將更加留戀。
「因為只有這樣,失去時才最痛。」
在顧旎曼的安排下,那天夜裡,周永勝去見了顧弘博,他們聊了很多。
周永勝說的,是她準備的台詞,姐姐並沒有死,想要與他相認,姐姐如今更有錢了,當晚就在等他赴約……
「如果他不貪——」她忽地停頓。
「但他當然會貪。」顧旎曼繼續道,「我弟弟迫不及待地,在酒精極度超標下開快車趕來找我,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談及金老闆和他太太,她很遺憾。
他太太逃出國,她不可能查到對方的下落,而金老闆,有錢人出出入入都請保鏢的,她沒辦法。
「終於到周永勝了。」
「我承認,這十年他對我無微不至。」
「但我需要一個契機,恢復自己的身份。只有成為被囚禁的受害者,才能從荒蕪的小島走出來。」
在解決顧弘博後,周永勝聽聞移民局新出台的規定。
他提議換個地方重新開始。在旅行社門口,他謹慎地找了個路人替顧旎曼買票。
「他信誓旦旦地說黑市的假護照萬無一失。」顧旎曼捋了捋額邊的髮絲,「這種自負的保證最愚蠢。」
「十年了,他始終活在那個大導演的幻夢裡。整天對著那些所謂經典影片評頭論足,非要我陪他分析,真以為自己是什麼藝術大師。」
「這十年的糾纏早已經讓我厭倦,只要他不死,我就永遠見不得光。永勝他……該發揮最後一絲價值了。」
讓顧旎曼意外的是,周永勝臨走前竟去見了兒子。她以為,他早就已經忘記自己有這麼個「寶貝兒子」。
她冷聲道:「十年時間,沒聽他提起過那個兒子。到最後,居然變成慈父了。」
這是一個在顧旎曼意料之外的小插曲。
不過這無關緊要,即便江一凡告訴江小薇也無所謂。
「江小薇要是有頭腦,不會在銀行帳戶都快被掏空時,還沉浸在可笑的幸福幻想里。」顧旎曼面露鄙夷。
「我們看的第一部 電影,就是《尋夢》。」
「經典重映,我約他再看一次,他對這一次的約會很期待。」
「為什麼選在霞光戲院?」莫振邦問。
從十歲開始,顧旎曼就常溜進霞光戲院,沒人比顧旎曼更熟悉這個地方。
每一個後門、側門,她都了如指掌。
「永勝總愛炫耀當年是如何把爛劇本摔回那個帶位員的臉上,似乎很得意。」
「也是,十年的沉寂,他愈發懷念當大導演時的風光。」
「只知道沉湎過去,他真是老了。」顧旎曼冷冷補充,「沒用了。」
踩點時她發現,當年的帶位員何立仁已升任經理。
工具間裡的鋼絲繩是現成的兇器,而何立仁,是最合適的替罪羊。